「不錯嘛，今天的節奏很好，繼續保持！」跟在季流司身邊，陳沐一如既往地鼓勵他。

將全部力量都用於輪番邁出雙腿的季流司根本沒力氣回應，但一路跑來的話語也都一字不落地鑽進他的耳朵。他盡量讓自己像在書上看到的訓練方法那般穩住呼吸，心裡想著：學長的熱情和勁頭還真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在斷斷續續的加油聲中經過B區宿舍樓時，陳沐抬起頭看向頂層的窗口，似乎那裡有著什麼。季流司也隨之望去，卻不見任何與眾不同之處。

回到繁星廣場，季流司半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不住地喘息，他看了眼手錶，時間依然停留在32分左右。完全不見起色，問題出在哪裡呢？

「喝水嗎？」走到他身邊，蕭紫離將水杯遞過去。

「謝謝。」接過來喝了幾口，他有些懊惱地直起身，卻聽見蕭紫離說出這樣的話——

「你的狀態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

錯愕地僵住身體，季流司一時無語，若不是了解對方的性格，他真懷疑這傢伙是在嘲諷自己。「一點兒進步都沒有，你從哪裡看出來我的狀態好？」

被問得莫名其妙，蕭紫離答道：「你現在不會累得癱倒在地上，而且似乎還有餘力的樣子。」

有餘力？自己分明快要把體內的每個細胞都榨幹了。將水杯塞回給蕭紫離，季流司轉向一旁不再理他。

啪啪啪……

三束目光齊齊落在正在拍手的陳沐身上。

「不要停下，繼續活動，別讓身體冷卻下來。我們繞著廣場再跑兩圈。」

「哈哈，正合我意！」意猶未盡的白染在命令下達後第一個竄了出去，活像一隻被從鐵籠中釋放出來的小獸。

蕭紫離看向季流司，神情好像要說些什麼，猶豫片刻，最終只是伸出了手。對於此類古怪的舉動，季流司已經鍛鍊出特別而準確的解讀能力，他知道對方是想鼓勵自己，同時勸告自己不要勉強。拍開他的手，季流司開口：「手拉手跑步，你以為是在做遊戲嗎？」

「嗯？」

「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會追上你的。」說完，季流司跑了出去。蕭紫離愣愣的思考了一會兒，也在陳沐閃著狡黠的笑意中邁開雙腿。

廣場並不大，一圈不過幾百米，蕭紫離率先完成，白染緊隨其後。

「可惡，就差一點兒。」儘管蕭紫離對此毫無察覺，但白染早已自顧自地將他視為競爭對手。

「小白染，你可是先起跑的。」

「什麼？」

「若想追上小紫離，你還需要多多訓練。」把一個本子塞進白染懷裡，陳沐神神秘秘地說：「給你，特別訓練計劃，一定要認真完成呦。」

特別訓練，指的是要增加訓練量嗎？探著腦袋看過來，蕭紫離心想自己會不會也被發放這樣一本「寶典」。果不其然，另一個本子被遞到自己手上。

「有看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

「哦。」

與三人匯合的那一刻，季流司自己都感到驚訝，本以為會十分痛苦的跑步居然比想像中輕鬆許多。儘管速度依然緩慢，但身體似乎適應了強度，他甚至產生一種還能再跑幾圈的感覺。或許，蕭紫離的判斷是對的。

翻開寶典，蕭紫離的大腦霎時被問號擠滿。滿篇的數字和符號宛如天書，簡直比高數還令人捉摸不透。走到陳沐身邊，他誠懇地求教。

「學長，這是什麼意思？」

「是間歇跑訓練。」

「這個呢？」

「衝刺訓練。」

「這裡重複了。」

「訓練是按照梯度來的，達到某一指標後就上升一個梯度，內容有重複，也有所增加。後面的部分你暫時不用管，從今天下午起，你要按照這裡的內容進行訓練。」

這邊兩人陷入討論，那邊白染一人在對著訓練計劃皺眉。季流司低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將心中的一點點不甘深埋。偶然記起先前的事情，他走過去問白染。

「你們以前也這樣訓練嗎？」

「才沒有，這可比去年的訓練強度大多了。」白染繼續翻動書頁。

「誰問你這個了？」一把合上他的本子，季流司壓低聲音，「你們之前早晨的訓練也跑現在這條路線嗎？」

本想和他計較一下，但白染的注意力瞬間就被他的問題所轉移，便答道：「不是，我們之前是從A區跑至C區，繞D區兩周，再回到起點。喂，你問這個幹什麼？」

也就是說，之前的訓練並不經過B區，季流司心下瞭然。看來長跑組必然有讓陳沐在意的人住在B區，所以他才要改變訓練路線。想用這種辦法刺激那個人歸隊嗎？

「你的表情好邪惡。」

「你看錯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比起這個……」季流司雙臂環胸靠近過去，「你最近每天早晨都在做的事情，進行得還順利嗎？」

彷彿有一根針扎在他的指尖，白染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種被人盯住的感覺就像是被眼鏡蛇鎖定，冰冷而黏膩。

「你怎麼知道？」

「很明顯啊。」

居然如此輕易地被看透了。白染想起昨天與譚阿北吵架的情景，氣憤之餘深感任重道遠，但嘴上仍不服輸，「很順利，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哦——」拉長的尾音擺明了他的懷疑。

「等著瞧吧，我們長跑組的實力絕不是你這個才訓練不久的一年級能夠隨便達到的。想追上我們，你還早一年呢！」

「那……我很期待看到你們的實力喔。」「你們」二字被特彆強調了。

「你這傢伙……」

「集合集合！」

在陳沐簡單交待了下午的訓練內容後，眾人解散。季流司只顧埋頭走路，蕭紫離在後面跟著他。感受到身後的氣息，季流司加快腳步，心事重重——

無論怎樣，陳沐和白染學長都在積極讓另外兩名組員歸隊，如此一來，隊伍便湊齊六人，可以參加高校百公里接力賽。但是，且不論其他人的成績怎樣，自己的成績是遠遠不夠參賽資格的。必須要做些什麼才行，否則的話，自己的存在就是隊伍最大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