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和夢境都是痛苦的，但夢裡有你，我就無所畏懼。」

——秦洛

鹿擇匆匆下了連接倉，向那個特殊的病房跑去。那個想來清冷的病房此刻擠滿了人，鹿擇到了最裡面，靠近病人的地方，床上躺著的少年正睜大眸子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看的他有些心虛。

他轉移視線，去看心電圖，心電圖一切正常，他不免鬆了口氣。

忽然，鹿擇意識到了什麼，他環顧了一圈，冷聲道：「病人才蘇醒，需要注意，家屬們能先出去嗎。」

待最後一個人出去了，鹿擇特意關了門，反鎖。

他回到床邊，看著秦洛，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秦洛搖搖頭，說：「不認識，但他們說你是我的主治醫生。」

鹿擇點頭，道：「是，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病了，一直是我在給你治療，而現在你好了。」

秦洛很是疑惑，問：「我生了什麼病。」

鹿擇長了長口，正想說，突然一愣，反問道：「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

鹿擇道：「那……你還記得楚游嗎？」他問的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了秦洛。

卻不想秦洛還是搖頭，道：「不記得。」

鹿擇心頭巨震，他有些迫切的問：「那封祁呢，秦連染（秦洛大哥）呢？」這兩個是當時都有參與，甚至可以說一個是重要人物，牽橋搭線；另一個是一切罪孽的源頭。

秦洛道：「我大哥我當然記得了，但那個什麼封祁，我就……不太清楚了？怎麼，他們以前都是我的朋友嗎？」

鹿擇觀察到他提到秦連染的時候，表情厭惡，心裡有了大概猜測。他先回答了秦洛：「不，你們不是朋友，他們是壞人。離他們遠點。」

秦洛張了張嘴，想說話的樣子，卻被醫生打斷。

「你，還記得陳崢嗎？」這是鹿擇最後一個問題。

秦洛挺好玩這個名字，心臟沒由來的一陣抽痛；但到底是沒由來，很快便結束了，像錯覺。

他說：「不認識，聽都沒聽過。」

「哦……這樣啊。」鹿擇懂了，他離開這件病房是頗有些魂不守舍。

秦家的某個重大項目出現了資金斷層，大少爺成日沉溺聲色犬馬，盯著那個繼承位不放，一點商場人應有的素養都沒有；二少爺醉心科研，是國家重點培養的人才，當年秦洛出了事，也是有他的緣故，才被鎮壓的那麼快。三小姐是個狠的，頗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意思，做生意手段幹脆，但業績始終不樂觀。

秦洛醒了後就收到了這麼一大段，他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道：「我什麼都不會啊。算了，先出院吧」

「病人才醒沒多久，」鹿擇看著秦家浩浩蕩蕩的把人接了出去，無力道：「作為醫生，我建議他再休修養一段時間。」

「要修養我們也回家呀修養，」秦大少擋在鹿擇身前，一臉縱慾過度的看著他，不屑道：「你們這破地方，阿洛他能休息好嗎？」

鹿擇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秦洛就這麼回了家。休息沒兩天，他就去了公司。

秦洛大概是天生的掌舵者，利弊領的清，商機看的准——進公司不到一個月，秦氏集團，便有了一番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先前三小姐領導的秦氏是強弩之末，那秦洛一來便如日中天，一轉盈虧，第一個項目便賺的盆滿缽滿。

鹿擇沒想到自己還有會接到秦洛電話的一天——彼時秦洛已經是秦家的說話人了，代表著他在秦家的絕對地位。

他說：「怎麼了？」

秦洛那頭安靜了一會兒，道：「我之前，有愛人嗎？」

鹿擇握著手機的手猝然繃緊，青筋乍現，他問：「你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你問我還是我問你？」秦洛不耐煩道。隨即，他有補充一句，「不是楚游那糟心玩意兒。我……還喜歡過其他人嗎？」

鹿擇咽了咽唾液，他喉嚨太幹了，他幾乎說不出話，「我……我怎麼會知道。」

他說罷，聽到秦洛那邊兒穿來一聲極清淺的呼吸聲，然後便是掛斷電話的忙音。

秦洛把向後趟，把腿翹在辦公桌上，他仰頭看著佔據整面牆的落地窗，窗外的景色——

是一碧如洗的藍天。

他最討厭了。

秦洛突然倒抽了一口氣，頭疼的。他這幾天總是會做一個夢，夢中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擁著他，和他仔細的接著吻。

他們是高中同學，舍友，慢慢的不知怎麼就搞成了對象，再之後一起考上大學，他們去了計劃中所有想去的地方。

在哈薩拉沙漠中騎駱駝，在極北的地方與企鵝合影，在櫻花被風吹卷的漫天飛舞的背景下接吻，他們去了一切情侶聖地……直至夢境戛然而止。

秦洛醒來頭痛欲絕，心臟酸的難受。他總覺得自己忘了個很重要的東西，但諷刺的是，明明感覺到那東西很重要，但他卻忘了。

秦洛去查了自己的過往，明面上一些有的沒的他全都查出來了。自然，他也知道了楚游對他幹過的事兒。他毫不猶豫，當下就中止了和楚氏的一個合作。

隨他資金鏈崩潰，整個項目垮掉。甚至秦家之前投下去的幾個億都打了水漂——秦洛無所謂，反正整了楚氏他開心。

幾個月後，楚游一臉憔悴的站到他的面前，眼中是驚恐和怨恨，他低聲下氣的懇求秦洛：「看在我們當年那麼好的份上，你就不能讓我們楚家一碼嗎？」

「你還想跟我講情分？」秦洛冷冷淡淡的看著他，臉上沒有往昔的愛，也沒有瞭然真相之後的恨，他只是淡淡的，陳述道：「那你完了。」

接著是封祁，秦連染，當初害過他的人一個都別想跑。

鹿擇遠遠的圍觀著，當然，神仙打架，他一個小醫生也湊不上去。他看著秦洛毫不隱藏的尖銳的攻擊那些人，有時候都會恍惚；這是秦洛。還是陳崢。

秦洛用了三年時間，讓參與當年那件事兒的人通通消失。隨著秦夫人聲嘶力竭的謾罵，他離開了秦家的別墅。

秦洛自殺了——在他把整個秦氏籠在手中之後，他捐了幾十億的資產，在秦氏大樓的天台上，拿著槍——

「碰」的一聲。

鹿擇在這之前收到過一條簡訊，是秦洛發的，秦洛說：

「我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