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見故人
小說: 以時間之吻 作者:不斥 字數:2815 更新時間:2019-09-22 08:30:59
單冕面無表情的蹲著,蟄伏起來,他的背脊彷彿一張拉滿的弓,稍待指令,立馬離弦——天色以至拂曉,黎明絲絲縷縷的滲進夜幕之中。
單冕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不僅為減低自己的存在感,更多的還是希望能將它一擊斃命。
只是那玩意兒遲遲不出來。
回想幾個小時前的一幕,他就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誰他媽能想到那玩意兒能長那麼嚇人,哪怕心裡有防備,也被嚇的臉色發白。更何況還是那種跟他超級不對付的出場方式!
單冕額角滑落一滴汗水,但他卻毫無察覺,一動不動。
天光愈亮,可視範圍越來越廣,單冕不了解那東西的習性,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態。
他只能幹等,大約太陽緩緩從海平面上露了個頭之時,單冕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他說不出這種感受,最形象的感官就是心頭一緊,像是預感到了危險一般。他皺了皺眉,心裡存了疑惑。
但現下卻不容許他多想——
他身體四周,瞬間燃起灰色的火焰。火焰貼著他的皮膚,將脆弱的衣料焚燒殆盡。周遭供他隱藏的植物也遭了殃,那灰色火焰極為霸道,只幾個呼吸,就將它們盡數焚毀。
單冕卻是無暇關注這個了,方才火焰燒起來的一剎那,那個讓他頭皮發麻的玩意兒就出現了。
其實讓單冕害怕的東西不多,不過那玩意兒長得實在太丑……丑到,引起人生理不適。
單冕渾身赤裸,也不嫌尷尬,甚至覺著自己好像更適合這樣……
離群索居,他又不是神明。
那玩意兒十分人性化的打量著單冕,一雙亮的不可思議的眼睛中有著明晃晃的惡意。
而單冕也在打量他,從他的外貌、展現出的智商,和周圍被他破壞的程度……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輕敵,哪怕是面對孩童。更別說眼前這個看著就殺傷力十足的怪物。
怪物有著人一樣軀幹四肢,直立行走,它身上覆了一層綠色的粘膜,粘膜彷彿是活的,正在令人反胃的蠕動著。它面部長著大小不一的肉瘤,讓人看不出五官,只有兩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仿若融了最深沉的惡,一瞬不瞬的盯著你。
它歪了歪頭,狀似疑惑。但單冕卻看到它伸出的手指,無意碰到的蕨類快速枯萎。
他身上的火焰熄滅了一瞬。
同一時刻,那怪物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向著單冕沖開——熄滅的火焰重又升騰,帶著凜凜殺意,將周圍的一切付之一炬!
單冕且戰且退,根本不觸碰到那怪物。反而是火焰霸道的裹上它,一寸寸灼燒著它的骨肉。
「shi…shan……」怪物身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焦裂聲,但它卻感覺不到痛苦一般,伸出手,跌跌撞撞向單冕撲來。它口齒不清的念著,彷彿執念。
單冕卻不心軟,他甚至沒聽到它在說話,只覺得心跳有些加速,有一些久違的不安。
這情況有點不對,得速戰速決。他想
怪物身上的火焰不熄,而下一刻,它卻整個兒的從頭顱開始分裂,就像蟬蛻皮一樣,皮膚飛快裂開、質變,繼而剝落。露出裡面嫩綠的新肉。
怪物蛻完皮之後還有些愣怔,一時間獃獃的動也不動。
單冕緊盯著它,熄滅了身上的火,從身側扯來一根手腕粗的藤條。藤條寄長在遮天蔽日的樹上,他一扯還沒完全扯掉,但此刻卻也不要緊了。單冕手裡抓緊藤蔓,腳下發力,踩著樹枝幾個跳躍,快速的移動,靠近著怪物。
生長在一起的生物,總是自成一套生物鏈,它們十足奇妙的相生相剋著。單冕就是在賭,賭他手裡的東西能『壓制』怪物。
那怪物不怕火,表皮還有劇毒。受了重傷還能退一層皮自救。
單冕倒是沒時間細究它能退幾層皮,趁著那怪物一動不動,好像喪失了行動力的樣子,他最好能要了它的命。
他心裡默數著怪物獃滯的時間,整個人離它越來越近。
終於,他與怪物擦身而過,再一個折回,將手中的藤蔓纏到了怪物身上。
藤蔓毫髮無損。
單冕心中一喜。
而此時那怪物卻是動了!
單冕咬了咬牙,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抓緊手裡的藤蔓,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飛速移動著,束緊眼前的怪物。
藤蔓大概是長在樹上的,單冕到後來有些吃力,拽不動了。他快速固定住藤蔓,隨即退後,全身繃緊看著怪物,他手指之間憑空而出一個灰色的,直徑一厘米的小球。
藤蔓十分堅韌,繞是單冕被這麼困著,拼蠻力掙開也要個幾秒,而此刻就是這致命的幾秒,能讓他結束任務。反則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單冕手上的小球朝怪物射去,速度足以和光速媲美,一時間空中只留下一道殘影——
而那怪物也動了,它身上嫩綠的皮膚迅速發黑,然後漲大。以一種極其魔幻且詭異的姿態撐開藤蔓。
似乎一切動作都變得極其緩慢,時間以兩倍、或是十倍的速度流動,能清楚看到,單冕因驚訝而猛然睜大的雙眸,睫毛微顫的模樣;同樣也能清晰的看到,怪物緩慢的撐開了束縛。
藤蔓應聲而斷,隨後,是灰色的小球深深嵌入肉體的悶響。
水有密度,火亦是有密度,只不過火不好研究,更多的人還是更習慣將其稱之為『溫度』。小球是壓縮的火星,裡面的溫度高到離譜。它深入怪物身體,一路帶著高溫,將觸碰之處盡數灼燒。
怪物獃滯一瞬,似為身體的不適。他體內爆出一聲悶響,隨後是火焰升騰,血肉四炸——時間在此刻正常。這一切不過幾息。
單冕在這一瞬間躲在一旁的樹後,面無表情的聽著怪物聲嘶力竭的哀嚎,他身側有炸裂的肉塊,是深綠色的,倒是沒引出有多少恐懼。
不過下一刻,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怪物的殘肢開始融化、繼而如水一半擴大面積。然後再次生成一個個的怪物。
單冕見狀,簡直頭皮發麻。
而此時他不知道的,他來時的那個傳送通道,正被他的僱主摧毀殆盡。
……
寒越這幾天出門的次數增加,每每還都是一身疲累的回來。這天下午,他回了趟老宅,看到了他名義上的父親在家。
他同人打了個招呼,就想去書房找人。
不過沒走成,他被他名義上的父親,寒家的大少爺拉住了。
——寒越是寒家撿來的孩子,也就寒越他爺爺一個善念,給了他這條命,並著之後舒適優越的成長環境。
老爺子原本是想把寒越安在自己名下的,但當時政勢不對,寒家腹背受敵,他怕別人從寒越身上做手腳,就擅自做主,把人放到了自己大兒子,寒家的大少爺名下。
彼時大少爺剛滿十八。對著這個多出來的『兒子』,是一萬個不情願的,他從小就沒管過寒越,除了過年,倆人基本不見面。更別說父慈子孝了。
寒越和他實在不熟,一時間被拉住了,莫名:「您有事兒?」
「寒澄在上面兒呢。」大少爺不自在的提醒道。
寒越想了想,寒澄是誰?想著,他耳邊突然響起幾聲奶聲奶氣的笑,他側頭去看,看到上次來家裡的那兩個、他沒見過的奶娃娃。
他有點兒印象了。
「嗯。」他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等了起來。
「不是……」大少爺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你知不知道她來幹嘛的?」
寒越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也不感興趣,但看大少爺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他回視過去,想聽聽他怎麼說。
大少爺壓低聲音,說:「你一直再搞得那個實驗,就那個什麼基因工程,她看上這個了。」
寒越手上的實驗可多了,中央區一個,樂園塔一個,自己私下又一個。大少爺說的應該是中央區的那個,過了明路,知道的人挺多的。寒越皺了皺眉,「她什麼意思。」
「唉,」大少爺看他終於正視這事兒,沒好氣兒的笑一聲,「還不是她自己家的破事兒。她婆家看不上她,她想出這麼個餿主意。」
寒越聽完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為他追溯最基本,發現這話聽來哪哪兒都不對勁兒,當然,最令他匪夷所思的,還是寒澄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明明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難道因為他們都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