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耘函與小兵說的話很簡單。

先斬戰馬，其次挑長槍，照著下盤狠揍！

合吾爾馬背上厲害，平地的功夫肯定不怎麼樣，使用長槍、棍棒這類長兵器的人，近戰會吃虧。

弱點他都分析出來了，能不能贏就看黑子的悟性了。

事實證明，強將手下無弱兵！

周旋了兩個回合，黑子就找准機會一斧子劈向馬腿，合吾爾順勢一滾，剛站起就被斧子橫穿手臂，滑向一端，長槍就此脫手。

黑子一腿踹向合吾爾胸口，欺身而上，不過三個回合，合吾爾便倒地，腿部赫然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劈傷。

喝彩聲剛響起，號角就吹響，數匹戰馬踏破虛空而來，其後跟著萬人拼殺。

知道不能深入敵營，黑子果斷的翻身上馬，領著士兵沖向敵軍。

「殺！」

「殺！」

萬人齊吼，天地都為之抖一抖。

哀嚎聲，戰馬嘶鳴，狼煙四起，天空的霧氣更濃了......

殺聲陣陣，箭雨的破空聲似乎就在耳邊，柳耘函緊抿嘴角，緊緊的抓著城牆一角，真正的戰爭要開始了。

數萬人拼殺怒吼的場面很壯觀，以前在電視上看到只覺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就是其中一員猛將。

現在近在咫尺，他卻想哭......

左手捂上眼睛，鼻尖已經能聞到血腥，身體里隱隱有股躁動。

「本王盡不知柳將軍是如此多愁傷感之人。」

在一片廝殺聲中，這一句略帶遺憾的嘆息讓他全身肌肉緊繃，卻無從解釋。

作為一個醫生，他沒有辦法看到這麼多人慘死在戰場上而無動於衷。

裡面有多少無辜之人？有多少家庭在也盼不回自己的丈夫、兒子......

攻城戰沒有持續多久，金國可能也覺得這塊骨頭太硬，不想啃了，有條不理的撤退 。

柳耘函沒有立刻回營帳，反而去了傷兵營。

他，控制不住自己。

疼痛，哀求，嚎叫......

「太醫！快來看看鐵蛋兒！」

「啊！我的腿，腿！」

「太醫，他是不是......」

遠遠的就能聽到吵雜呼喊，源源不斷的送來傷者，這是與現代不同的戰爭，是他沒有接觸過的戰爭。

即使他曾經跟隨軍隊出去維和過，也沒有親臨過這樣大規模的戰場，更多的是小型戰役，幾百人追逐而已。

第一次見到如此鮮血淋漓，混亂不堪的場面。

「來人，將人按住！」一位年邁的老者喊道，卻無人應答。

這裡的醫療團隊極其落後，哪怕只是一個小傷口都有可能奪取一個人的生命。

身為醫者，柳耘函不在考慮會不會暴露，比起這個，他更想救下這些令人敬佩的戰士！

他找到一個幹凈的銅盆洗凈手往老者走去，壓住因腿部疼痛翻滾的人，拿起一邊的紗布熟練擦拭傷口附近的血污。

老者也沒看來人是誰，直接拿出藥瓶往傷口上撒，士兵疼得吼了一聲，掙扎更厲害。

柳耘函不得不一手壓住人的上半身，一手固定他的腿，避免第二次傷害。

站在遠處的安楓墨看著裡面動作自然，甚至慢慢搶佔主導地位的人，捏緊手中的扇子，在也無法維持淡定。

現在他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是柳耘函！

柳耘函也是少年將才，十四歲便上戰場，常年跟隨父親征戰，很少回京，大家對他都不太了解。

可那隻是別人，不包括他，在來之前，他就將柳耘函調查的清清楚楚。

年方二十，為人冷漠、固執、高傲，不得人喜歡，畢竟少年成名，難免自負。

柳家軍的忠心也是對老將軍的，與他關係不大。

老將軍辭世，柳家軍被分割，他也無能為力。

這次是和他一起來送死的......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來傷兵營，還親自上藥！

「將軍！」

砰的一聲，像原子彈爆炸一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柳耘函身上，連哀嚎聲都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