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傷因掙扎過度再次受損，普通公立醫院已經無法對這樣的病人進行很好的照顧，鄭郁文當然也不願意讓媽媽轉去精神病醫院，最終姜鈺誠找了顧康療養院，它具備照看病人的條件，還有國內的精神科專家。

療養院的價格不是現在的鄭郁文能負擔得起的，何況還有弟弟在南華的治療，姜鈺誠對他的每一點幫助，感覺就像是向他逼近，他不斷的後退，躲進黑暗依然……逃不掉。

鄭郁文沒敢再去看媽媽，看見她那個樣子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他逃到南華，躲在弟弟的身邊。

現在，弟弟是他唯一的慰籍……

他在裡面陪著弟弟，姜鈺誠就一直在外面等著，期間莫柯來過，帶著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三人在外面交談了一會，姜鈺誠看了裡面一眼，說了句什麼，兩人又離開了。

鄭郁文待了很久，久到他可以將所有的情緒隱藏，戴上僵硬無感的面具。

他剛從裡面出來，姜鈺誠就抱住他，低聲的安慰，「阿姨只是刺激過大，好好治療過段時間會好的。」

低沉帶著磁性的聲音給人可靠的感覺，鄭郁文點點頭，整個人都脫力的靠在溫暖厚實的肉牆上。

「我帶你去見個人。」姜鈺誠說。

「誰？」鄭郁文悶悶的說。

他現在誰也不想見，他想就這麼靠著睡過去，然後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夢，他還在俊杞……

姜鈺誠沒說是誰，拉著他往電梯走去。

鄭郁文看見兩人牽著的手覺得尷尬，兩個大男人在走廊里拉手走，真的比抱在一起更……

他悄悄的掙動，姜鈺誠反而握的更緊，「早上你可不是這樣的。」

姜鈺誠喜歡牽著這雙手，纖瘦修長，軟軟嫩嫩的，握著很舒服，

走到南華的高級病房門口，鄭郁文停住了腳步，不確定的問，「見你奶奶？」

他記得上次在南華遇見琪琪，他說過是陪爸爸來看太奶奶的，第一次遇見也是在不遠處的甜品店。

可為什麼要帶他來見呢？

還沒見到人，單單是猜測就讓他心虛……

「嗯。」姜鈺誠嘴角帶著笑應答，不需要刻意隱藏，身上那股一直存在的強勢似乎就消失了，人變得柔和起來，。

姜鈺誠已經推開門，可鄭郁文站在原地不動，另一個手也抓住他的手腕，結巴的問，「我，我見她幹嘛？」

「只是想讓她看看你。」姜鈺誠說，「她最近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還多，剛剛醫生說她醒了。」

鄭郁文盯著裡面的眼睛微微瞪大，隨後低下頭，手慢慢鬆開，原來奶奶病得這麼重嗎？

自己明明就傷痕纍纍，有忙不完的事，卻特意抽出時間來幫他，陪著他……

姜鈺誠沒在拉著他，自己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叫了聲，「奶奶。」

聲音很輕，很溫柔，像是怕驚著那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人。

床上的老人聽見聲音艱難的轉頭看向門口方向，她頭髮已經花白，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兩隻小小的眼睛有點渾濁，但在看清來人後，笑得很慈祥，微微抬起骨瘦如柴的手。

「奶奶，」姜鈺誠快步走過去將人的手拉住，仔細檢查儀器有沒有被這個動作弄錯位，確認沒事後才看向站在門口的人。

老人也看見了門口的人，沒有立即轉回頭，而是看著鄭郁文問，「鈺誠，這是誰家的孩子？」

她帶著呼吸機，說話的聲音很小，鄭郁文沒有聽見，但能猜到是問自己，放輕了腳步走進去。

「奶奶你好，我是姜鈺誠的朋友，鄭郁文。」鄭郁文向老人溫和的笑笑，輕聲細語的說。

站在門口的時候，他覺得床上的人一定很瘦，被子隆起的幅度很小，靠近了才知道，人已經瘦脫形，臉上的皺紋就是那鬆弛的皮膚堆積在一起形成的。

陪在奶奶身邊的姜鈺誠與平時是不同的，像個孩子，眼中有著深深的擔憂與害怕。

在生老病死前面，誰都無可奈……

姜鈺誠沒有想像中強大，他也有脆弱的一面，現在，他將脆弱全部展露在他面前，毫無保留。

鄭郁文站在姜鈺誠的身後，緩緩伸出手，在將要碰上那寬厚的手掌時停住。

停了幾秒，鄭郁文慢慢靠近，輕輕的揉捏那骨節分明的手掌，緊緊的握住。

「這孩子長的真俊俏。」奶奶看著他笑笑，對姜鈺誠說。

這蒼老的聲音讓鄭郁文慌張的將手鬆開，捏緊了拳，他在幹什麼！他……怎麼可以當著人奶奶的面這麼做，不，什麼時候都不可以！

姜鈺誠已經結婚了！

可他，愛……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