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飽了便走路消食往家走，一路上沈彥安都在擔驚受怕，他擔心程言會提出讓他回家，他害怕回到那個不見天日所謂的家。

只要程言稍有動作，沈彥安就跟受驚了的小白兔似的，程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拘謹和緊張，於是便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後腦勺還疼？」

「沒有，不疼了。」沈彥安被他突然的出聲嚇得一激靈，但既然話茬都開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程老師，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在那裡上班？」

按理說當老師知道自己即將聯考的學生在酒吧打工肯定會大發雷霆，而且一定會通知自己的家長共同進行批評教育，但是令沈彥安感到意外的是程言並沒有這麼做。

程言早就猜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但這問題比他預想的要來得晚。但是程言並沒有選擇回答，而是反問他一句:「那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那裡？你相信事情就這麼巧嗎？我正好去酒吧，正好包間就在你隔壁，正好知道你在隔壁被欺負，正好踹開門衝進去，正好把你帶回家但不過問家長的事？如果我說這些都是巧合你信嗎？」

「當然不信。」沈彥安可鬼精的很，他早就猜到了，「我想我在那裡打工的事應該是小唯告訴你的吧？」

程言從沒打算瞞他，所以他點了點頭，但又擔心沈彥安和季澤唯之間的友誼會因此出現裂隙，於是便跟他解釋:「不過這事也不能怪季澤唯，因為我套他話了。」

「我知道。」沈彥安笑了笑，昏黃路燈下的他就是一個青澀的少年，「我了解小唯的為人，也了解小唯的……智商。」

「你不生氣嗎？畢竟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知道了你在gay吧打工，也知道了你的家庭情況。

沈彥安心想，你越可憐我我越開心，這樣或許我賣個慘就能跟你走了:「不生氣，因為你救了我。」

「你也救了我，酒瓶砸腦袋上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沈彥安，你這是拿自己的命押在我的命上。」說到這件事程言到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雖然沈彥安運氣好沒被砸傻，但他可是親眼看見了那支離破碎的酒瓶渣子和流血不止的腦袋瓜子。

沈彥安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哪來的勇氣替程言擋下這一酒瓶，但是很多事情是沒有理由且不需要理由的，想做就做了，就這麼簡單。

「但我還是不生氣，因為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扯平了，我一點也沒虧呀。」沈彥安單腳跳到路燈下，泄憤似的踩了程言的影子一腳，接著他自己樂得哈哈笑。

程言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也笑了，他眉尾一揚問道:「哦？你知道了我什麼秘密？」

沈彥安突然踮腳湊近程言，右手半攏著嘴邊壓低嗓音快速說道:「我知道了你喜歡男人。」

像是怕被別人聽去這個秘密似的，他湊得太近了，近到他剛說話時的熱氣絲絲縷縷若有若無滑過程言的耳廓，直到他退開依舊在纏繞著。

程言並不擔心沈彥安會將自己這個秘密給說出去，反正心裡就是莫名地信任他，但是他還想套一下沈彥安的話:「為什麼偏偏挑那家酒吧上班？難道你……」難道你也是同性戀？但程言沒有問出。

沈彥安不知為何趕緊否認:「我不是同性戀。」

不假思索，斬釘截鐵。

程言明白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沈彥安還有另外一句沒有說出口的話:遇見你之前我不是，但現在我不確定了。

這句話梗在脖子里，沒能跳到口腔里，最終又被他咽回肚子里。

接下來一路二人再無言，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高時低，若即若離。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這周高三生正好輪到雙休，沈彥安也愈發厚臉皮了，他以需要程老師替他輔導功課為由再次賴在了程言家。

程言自然沒多想，他反倒覺得沈彥安想要認真學習是好事，應該鼓勵誇獎才對。

客廳里，程言在備課，沈彥安在寫作業。他寫幾個字就悄悄抬頭偷瞄一下程言，認真備課的程老師好帥啊，他的眼神怎麼這麼專註！他的鼻樑怎麼這麼挺拔！他的嘴唇怎麼這麼……柔軟……思及此他的臉頰頓時微微發燙，裝醉強吻自己的老師，這也太羞恥了！

沈彥安不知不覺咬著筆蓋朝程言發花痴，那熾熱目光難擋，程言想不注意都難，於是他看著正趴在桌子上傻笑沈彥安問道:「怎麼了？有題目不會寫嗎？」

沈彥安正出神呢，被程言突然的開口嚇了一跳，於是趕緊裝模作樣開始抓耳撓腮:「程老師，這都被你發現了，卷子上這題我看不懂。」

程言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入眼的是沒寫幾個字的數學試卷，程言的語氣瞬間嚴肅起來:「這整張卷子你都看不懂？」

「不是不是。」沈彥安擺了擺手，「這題，第十七題我看不懂，我是先大概把試卷上的題目過一遍，然後再開始寫的。」

聽他這麼解釋後程言的語氣才稍微軟了一些:「那我先跟你講一下第十七題。這題讓你證明線段EQ平行於面ABCD內，首先你需要證明EQ平行於這個面中的某兩條線，EQ平行於AB是題目所給的已知條件，所以你現在只要證明EQ平行於CD就可以了……」

沈彥安怕程言對自己失望，因此聽得很認真，他底子好，加上程言講解得比較細緻，所以他很快就能理解:「證明EQ平行於CD可以先作兩條輔助線，分別連接EC和QD，然後只要證明圖形ECDQ是平行四邊形就可以了。」

程言滿意地點點頭，這孩子雖然平時上課不認真聽講，但確實一點就通，這麼聰明的一個孩子，憑什麼要被絆倒在父母挖得坑裡呢？

可是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