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師，我們晚上吃什麼？」沈彥安腦瓜子一轉，可憐兮兮說道，「能不能不要喝骨頭湯了，今天中午剛點過。」

程言以為這孩子是乖乖聽話了，心裡頭高興，於是便應和:「好啊，那你想吃什麼？」

其實吃什麼都好，只要能跟你一起吃。

最後程言帶沈彥安去的是一家街邊老店，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裡面年輕顧客少，老年顧客比較多，沈彥安靠牆坐著等自己的鴨血粉絲和鴨湯小餛飩，他拿起紙巾幫程言擦筷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細擦了好幾遍才遞給程言:「程老師，給。」

程言雙手接過跟他道了聲謝，這下反倒是沈彥安不自在了，他感覺自己的眼神無處安放，他不敢跟程言對視，怕自己眼裡有什麼莫名的情感會溢出來。因此他只能盯著玻璃窗外在街頭巷尾的閑庭信步嘮家常的老頭老太們。

飯菜很快就上了，程言點的是蔥油麵，另外還點了兩籠湯包，小桌上被放的滿滿噹噹，沈彥安的胳膊沒地兒架，只能懸空著翻舀滾燙但香味四溢的老鴨湯。

程言往小碟里倒了點醋，剛挪到二人中間，但又想到了什麼，於是便問道:「喜歡吃醋嗎？」

這話說得有歧義，這讓現在滿腦子都是程言的沈彥安迷瞪了一下，腦子快速運轉了幾秒才木訥地點了點頭:「喜歡。」

沈彥安心想:我喜歡吃食醋，但我可不喜歡吃人醋。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現在程言身邊還沒有可以讓沈彥安吃醋的人。

程言聽沈彥安說完後便把小碟子往他那邊推了推，然後夾了個湯包在醋里蘸了蘸說道:「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合口味，合口味。」沈彥安急於證明自己的言論，於是夾起程言剛泡在碟子里的湯包整個丟進嘴裡，薄薄的氣一磕著牙齒立馬就破了，濃郁的湯汁瞬間佔領了整個口腔，雖然很香，但是也很燙，所以下一秒沈彥安就被燙地齜牙咧嘴，但他還忍不住舉起大拇指，口齒不清地誇讚:「好吃，太香了！」

「你慢點。」程言以為這孩子是餓壞了，可是看他燙的那樣又束手無策，只能用手代替小扇子往沈彥安嘴裡扇風，雖然徒勞無功，但沈彥安心裡快活了，只是這舌頭還是麻麻的沒有知覺。

囫圇吞完那個湯包沈彥安吐著舌頭納涼，但他嘴仍不閑著，跟程言嘮家常:「程老師，你是怎麼發現這家店的啊？」

「我外婆以前經常帶我來這兒吃飯。」程言像是終於有人可以訴說，一開了這個閘便停不下來了，「那時候我跟你年紀也差不多，我考試進步了，我外婆就說獎勵我吃頓好的，所以就會帶我過來。但是如果我退步了，她又會說不要氣餒，要鼓勵我，所以還是會帶我過來……」

程言好像回憶起了什麼開心事，自顧自低頭笑著，表情是沈彥安從未見過的溫柔:「我每次過來都是點一碗蔥油麵和一籠湯包，外婆說我太古板總是一成不變，也不會嚐試些新新小吃，所以她每次都是點不同的吃的，然後夾一些到我碗里說她吃不了那麼多……」

突然一根小小的湯勺遞到了程言的嘴邊，香氣早已鑽入程言的鼻腔，流竄到四肢百骸，抬頭是沈彥安乖順的笑:「程老師，吃個小餛飩吧，很香的。」

程言鬼使神差張口吃下沈彥安喂得小餛飩，心裡的悲傷慢慢被溫暖給代替，他朝沈彥安笑了笑:「謝謝。」

沈彥安回道:「是我該謝謝你，帶我來這麼好吃的小館，跟我講這麼福祉的故事。」

之後二人也不再互相客套，沈彥安本就點多了，程言還幫他點了一籠湯包，因此沈彥安吃了一半時肚子就撐得鼓鼓囊囊了，程言只好笑著湊近幫他一起分擔。

出了門二人幾乎都「大腹便便」了，街巷裡的老人幾乎都散了，只剩兩個大爺在棋盤上廝殺，周圍圍了幾個看熱鬧的正看到精彩之處也不願離去。

沈彥安回頭看了一眼剛才吃飯的小飯館，門頭上刻著四個簡樸溫馨的正楷字——福祉小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