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安乖順地喝著粥，用小勺舀一點，挪到嘴邊，接著微微嘟起嘴朝那滾燙冒著香氣的粥吹吹氣，這才慢慢送進嘴裡。

十八歲的孩子了，吃飯還跟貓兒似的，一小點，一小口。

程言感覺最近從沈彥安身上發現不少孩子氣的舉動，跟初遇時在小巷裡抽煙，惡狠狠跟自己收保護費的樣子完全不同。

這孩子好像在慢慢改變了，這是好事，程言希望自己成為那個可以救贖他的人。

「午飯你就點外賣吧，晚上我帶你出去吃。」程言捲起衣袖正準備洗碗，「我在微信上給你轉了錢，應該夠你中午吃飯了。」

沈彥安被他盯著有些拘謹，他小聲拒絕:「我不要你給我轉錢，我自己有錢吃飯。」

程言看他那樣子怕他是逞強，於是安慰他讓他放寬心:「你這是替我擋酒瓶才受的傷，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你住在我家由我照顧和用我的錢吃飯完全是人之常情，這些都是我應該為你做的，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壓力。」

沈彥安又皺眉嘟囔了一句，但程言沒聽清，再問他時他又搖著頭不肯說了，只催促程言:「程老師您快去學校吧，碗我來洗。如果您讓我在這白吃白喝還什麼事兒都不做，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這次程言倒是沒再與他客氣，只是出門前還繼續叮囑:「你不要點什麼辛辣刺/激的，喝點骨頭湯補補。開空調睡覺的時候把被子蓋好，別凍感冒了……」

「哎呀哎呀，我知道了，我會乖乖聽話的。程老師您就快點兒吧，都要遲到了。」沈彥安從沒見過如此啰嗦的程言，但自己雖然嘴上嫌他嘮叨，但心裡的小花正開心地搖頭擺尾呢。

沈彥安突然想到網路上之前流傳的一句話，大概意思是如果人類還沒有完全進化，還保留著尾巴，那這樣碰到喜歡的人就可以對著他搖尾巴了。而這句話現在在沈彥安看來完全行不通，幸好人類已經進化完全了，幸好人類已經沒有尾巴了，不然如果自己一直朝著程言拚命搖尾巴那可怎麼辦！

等等，自己剛才在想什麼？那句話說得是碰到喜歡的人就可以對著他搖尾巴，自己剛才想得是對程老師搖尾巴？這意味著自己喜歡程老師？！

沈彥安自閉了，他現在想去社交軟體上提個問:叛逆學生喜歡上了被自己收過保護費的同性班導該怎麼辦？

程言看他像小狗似的突然耷拉下來耳朵，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回事，下一秒那隻小狗就把自己推出了家門，只留給自己一句:「程老師再見！」

程言無奈地笑了笑，沒曾想剛才還說不好意思住這兒的人現在立刻就反客為主把自己推出來了，還真是個捉摸不透的小孩啊。

老師一走整個家就是沈彥安的天下了，他抱著抱枕在床上滾來滾去，坐在沙發上吃零食，雙腳則是架在茶幾上一下一下抖著。他甚至還囂張地在屋子裡大聲喊:「喂喂喂，呼叫程言！」繼而自己切換另一個角色，「程言不在家，哈哈哈哈哈！」

儼然一個精分少年。

獨處的沈彥安本性就暴露了，完全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什麼沈老大，什麼安哥，跟他現在挖西瓜的形象完全不沾邊。

早上發誓會乖乖聽程老師話的沈彥安中午果然點了骨頭湯，但卻是骨頭湯底冒菜，澆上一勺香噴噴的辣油，在空調房裡蒸出一身汗，實在是爽到極點。

對於沈彥安的缺席同學們都習以為常，沒有一個人在意，除了季澤唯。

中午休息時他跑去程言辦公室問:「程老師，安哥今天怎麼沒來呀？我去他家等他，結果等了半天發現他家沒人唉，搞得我都遲到了。」

程言也懶得糾正他對沈彥安的稱呼了，但是又怕這孩子擔心於是就隨口扯了個謊:「他剃了個很醜的髮型，所以今天不好意思來了。」不過也不算謊話，畢竟沈彥安確實剃了短髮，但壓根不醜，沒有劉海的遮擋將他整張俊秀小臉都露出來了，他額頭上有一塊小小的疤，如此看來又有些痞氣，但生的唇紅齒白，怎麼看都是極好看的。

季澤唯茫然地「啊」了一聲，繼而有些不服氣道:「程老師你也太好說話了，這個理由你也給他批假啊。那我今早為了等他都遲到扣分了，您看在我是因為意外才遲到的，能不能幫我把分給抹了呀？」

這位傻乎乎地季澤唯同學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欺負，程言清了清嗓子說道:「不會吧，我聽說你和校紀律委員管瑄同學關係匪淺啊，他怎麼忍心扣你分呢？」

「誰說的？」季澤唯差點紅著臉在程言的辦公室暴走，「這麼愛造謠！等我抓到他肯定不放過他！」

「你老大說的。」程言把鍋甩給了此時在他家吃飽喝足呼呼大睡的沈彥安。

一聽到老大季澤唯頓時就軟了:「我老大就喜歡開玩笑，哈哈。」他幹笑了兩聲才發現好像又落入程言的圈套了，於是趕緊解釋，「程老師，瞧您說的，我哪有什麼老大啊，我又不是黑/社會，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勤學善問的好學生。」

「行，那這些話我就直接轉告你老大了。」程言翹起了二郎腿。

「唉別。」季澤唯嘴角下垂，「您還是讓管瑄扣我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