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後沈彥安照例是騎車去了南色，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不久程言也開車跟上了他。

程言知道南色是家gay吧，他之前就來過幾次，至於程言為什麼會去南色，答案顯而易見——他喜歡男人。

程言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摸清自己性取向的，或許是他國中那唇紅齒白的同桌含羞帶怯給他遞上情書時？抑或是他高中時目光總流連在那倔強沉默的班代身上時？

一切已經無從考究，但程言確確實實喜歡的是同性，而且他是很單純的同性戀，並非雙性戀。

這個圈子就這麼大，況且又是在程言熟悉的地方。成年男人有正常需求，但程言又有潔癖，所以他以前來過南色尋找目標但均以失敗告終，後來重返故地便再也沒來過，他寧願依靠自己洗幹凈的左手。

可是沈彥安為什麼要挑在這裡上班呢？難道……在不了解真相之前，所有的揣測都毫無意義。

沈彥安在酒吧門口給車上了鎖，繼而他直接背著書包進了正門，門口的保安認得他，全都跟他點頭示意。而程言則是坐在不遠處的車裡抽煙。

他很少抽煙，他不喜歡煙味，但無可避免煙真的可以短暫地麻痹神經，讓他不至於想那麼多有的沒的。

在沈彥安進去半小時後程言才打開車門下了車。此時不過才六點半，九月中旬的天還是有些亮堂，但夜色也迫近了，與光明相互揉雜，天地間生出一幅混沌的山水畫。

酒吧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裡面五顏六色的燈光亮得晃眼，正巧是下班時間，有些等不及的男人已經陸陸續續湧入酒吧準備獵艷。這就是程言不喜歡此地的原因——人多嘴雜。

這燈光彷彿讓人眼睛裡長滿了太陽，又刺眼又迷幻，過於喧囂的酒吧內部仰仗著良好的封閉式隔音更加肆無忌憚。

程言在吧台點了一杯君度，目光逡巡了半晌也沒見著沈彥安的身影，於是他開始與調酒師套近乎:「你們這兒有菜嗎？」

調酒師聽了之後看程言的眼神立馬就變得曖昧起來，他嬌笑著將酒端給程言:「當然有，不知這位先生喜歡什麼口味？」

程言第一反應是怕沈彥安誤入歧途，出賣/身體換取錢財，但是他不能打草驚蛇說自己是來找學生的，畢竟沒什麼老師會跟蹤學生跑來酒吧抓人的，而且這麼一來他就成鬧事找茬的了。

「我喜歡童子鴨，你們這兒有嗎？」程言抿了一口酒，笑著用食指勾了勾調酒師的下巴。

調酒師雙腿登時就軟了，沒有人不喜歡帥哥，更何況是個騷0。調酒師立刻主動含住程言的食指舔了舔指腹，他朝程言眨了眨眼笑道:「先生，我就是。」

程言心裡嫌棄，但面上仍笑著從他口中抽出自己的食指，繼而他用紙巾擦了擦沾染上的口水，擦幹後他將紙巾丟進酒杯中，輕輕拍了拍調酒師的臉:「我要的是童子鴨，不是燒（騷）鴨。」

調酒師委屈極了，他遺憾沒有釣到眼前這個男人，但為了業績他只能不情不願地說道:「上樓，二樓有童子鴨。但是上樓前得交三千塊臨時保證金。」

「交保證金？」程言不解。

誰知那調酒師說:「因為樓上的專屬包廂都是需要提前預定或者長期租賃的，這兩樣您都沒有，所以這錢就相當於吃了一隻童子鴨和睡一晚賓館的錢，值哩！」

程言刷了卡這才得以上樓。

顯然二樓和一樓完全是不同的風景，一樓是提供娛樂場所讓人自行勾搭配對的，而二樓則是一些見不得光的皮肉生意，而沈彥安在的偏偏就是二樓。

酒保正領著程言往包廂走，隔著二樓正中間的銅像程言看到了沈彥安，後者正端著酒敲響了一間包廂的門。

幸好自己的包廂就在剛才沈彥安進入的那間隔壁，酒保正欲給程言開酒，卻被程言拒絕了:「別開了，我一會兒就走。」

雖說沒能賺到這酒錢酒保不高興，但聽說他一會就走心裡終於平衡了些，畢竟不管這人什麼時候離開，只要上了南色的二樓，這三千塊的保證金是不會退還的。他走得越早，就走更多的空餘房間來接待其他客人，所以酒保的態度依舊還算客氣。

「先生，這是我們南色的童子鴨名單，您可以挑個自己鐘意的。」

酒保將名單遞給程言，程言接過翻看了一下並沒有看到沈彥安的名字，難道他已經被……

程言心裡的波瀾越起越大，沒有確切的答案他實在難以平靜，於是他邊翻看名單邊裝作無意問酒保:「剛才那個端酒去隔壁的呢？他不是童子鴨？」

酒保剛才並沒有注意到沈彥安，所以他也無從回答。程言又不能直接問出沈彥安的名字，一是怕暴露自己，而是怕暴露沈彥安。如果那孩子沒用真名，反倒是栽自己手上了，正當他糾結之時，隔壁傳來一聲悶響。

南色隔音效果極好，能從隔壁傳來悶響這證明那裡的聲音定是極大，那聲悶響像是砸酒瓶的聲音，程言暗叫不好，沈彥安可能出事了。

此時他只擔心沈彥安的安危，也顧不上什麼暴露不暴露了，於是他奪門而出，酒保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緊接著也跟他追了出去。

程言踹開隔壁門時聽得沈彥安怒喊了一句:「老子是賣酒的不是陪酒的！」

眾人一聽門口有動靜都往程言身上聚集了目光，程言不管不顧衝到沈彥安面前將其護在身後，繼而他朝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臉上還有酒漬的男人說道:「他是我的人，有事沖我來。」

沈彥安莫名心安了不少，但看到程言出現在此地又有些心慌，他半疑惑半恐懼地喚了一聲:「程老師……」

程言牽起沈彥安的手緊緊握住，像是在給他傳遞勇氣和力量，接著程言微微扭頭輕聲安撫了一句:「別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