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忘川（七）

孟婆一直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她的話有那麼好笑嗎？以至於閻魔這女人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

這女人位高權重，沒人敢說什麼，笑起來的聲音還可以傳個百來里路，沿著一條忘川河都可以聽到地府第一美人清脆如鈴的笑聲。

孟婆是有點鬱悶。鬱悶地連孟婆湯都打翻了一碗，最後在判官大人默認的協助之下，總算是光明正大的以妨礙公務之名把這位大人趕回她自己的地盤去。

這情況放在從前孟婆是絕對不敢的，只是這一久受了鬼使黑的影響，不僅和判官大人一直僵硬的關係有所緩和，和閻魔大人更是好上加好。本來地府正常的女人就不多，孟婆不敢說自己和閻魔大人在同等地位，但孟婆還是覺得女人總是找得到共同話題。

也算是託了他們的福，自從兩位鬼使來了以後，怎麼說，感覺整個地府有了一點生氣。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很讓人安慰，畢竟這是地府。地府本來就是冷冰冰的，沒有什麼煙火世俗。

這樣讓她半是慶幸，又半覺得這事兒有點違和感的日子過了又是幾個月。直到有一天孟婆在彼岸花叢中無意間看到了一個場景。

地府昏黃的天色，加上花叢間淫糜隱秘的影子，鬼使兄弟得了一會兒的空便在這裡休息幾分。鬼使白總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總想著哥哥嘴中的從前。

孟婆有時空閑也在一旁聽過一些，說是在人間時，他們兄弟不堪忍受父母的虐待，最後決心復仇，答應了在人間的鬼使，獲得力量，最終復仇。鬼使白聽得懵懵懂懂，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相信。孟婆倒是不相信，至少不全部相信。這個故事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主人公。若是要復仇為何答應上一任鬼使的是弟弟而非哥哥？為何孟婆湯對鬼使白管用，對鬼使黑就如同一碗白開水？

他們原本就屬於地府，地府的所有知情人都保持著沉默，似乎這是一直塵封的秘密，被所有人守護著，小心翼翼地不去揭開。

孟婆看到的不是什麼很特別的場面，那是人世間所有的情侶都會做的事情。

親吻，嘴唇對嘴唇。

鬼使黑在親吻自己的弟弟，鬼使白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敢睜開還是本來就睡著了。遠遠看過去，竟有一種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玷污的氛圍。

孟婆突然就想明白了閻魔大人傳了百里的笑聲。自己是有多麼遲鈍才會看漏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從來就沒有純粹的兄弟之情可以衝破孟婆湯帶來的遺忘，這是執念。羈絆，糾結，纏綿，最後到了執念。這個世上大多數讓人覺得過目不忘亦或是有所感傷的多半是脫不開執念。

平靜的日子還是過得開心而安穩。但沒有解決的事情依舊是一籌莫展，隨著荒川的到來，整個地府都被掀起了一層涌動。

「荒川大人，大駕光臨。我這兒倒是蓬蓽生輝。」

其實閻魔已經有些懷疑荒川是當年的始作俑者。奈何荒川也是一大鬼王，要查起來也是很困難的，閻魔一時也找不到法子。

不過人家都送上門了，閻魔總不能把人家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