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忘川（三）

或許地府中最歡迎鬼使黑回歸的人就屬閻魔。這位地府的掌權者對於有鬧事能力的人一向不打壓，嘴角經常勾著看好戲的弧度，只是最後收場做起事來卻是真的如雷霆之勢。說到底，閻魔也是一個力量至上的人。

判官說不出對這對兄弟是怎樣的感情，鬼使白總是惹人憐愛，而他哥哥總是惹人無奈。在數以萬計的無數悠悠歲月之中，有這對兄弟的陪伴的確讓他慶幸過的。

而孟婆算是比較關照鬼使白的，但她到地府的時間太短，根本就不知道三生石沒有記載的事。

而閻魔，骨子裡和鬼使黑是一種人。作為地府之主，她對鬼使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是絕不姑息，作為閻魔，她對鬼使黑存著的卻是一種心底不願意承認的羨慕。

千萬年前鬼使黑的所作所為震驚三界，落得的下場也就只能存在於反面教材中。只是青史書冊記錄的豈能有一星半點的真情，至少閻魔親眼看見鎮守在忘川河邊的鬼使白毅然拋下旗幟，緊緊跟隨著一抹消失在輪迴的黑色。

自此地府再無黑白陰陽，忘川黃泉再無引路之人。

他們消失於六道那日閻魔就坐著如往常一般看戲，也不管兩個人鬧得沸沸揚揚，不知從哪抽出了一柄人界的搖扇，晃啊晃啊，把判官的眼睛都晃花了，所以誰也沒看到她長長指甲嵌進肉中留下的紅痕。

結尾收場是鬼使白的消失，閻魔原是想要拉住那個男子，只是到了最後也沒有了動作。若只剩鬼使白留下，這個男人又該怎麼辦？

後來清場時，離去亡魂的唏噓，三生石上印記的消失，到最後連天上派下來的人都離開，再也沒有人或者鬼提起過那對兄弟。

閻魔拖著長裙走在忘川河邊，不知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硬是到了鬼使白消失的地方。撿起那把旗子，輕撫衣袖掩去白色錦面上沾染的塵垢，手上動作幾分溫柔，心中便幾分嘆息。多好的一個孩子，眼中還保留著初見的純潔，竟也能做得此般決絕。走了幾步到輪迴盤下才發現還有一把掉落的刀，她本是不願再管的，幹脆轉頭一走，就任它遺落。後來走著走著又想一把刀能佔多點空間？折了回去，把刀和旗子放回了一處，也罷！就當那些日子裡，鬼使白給她帶來的賞心悅目算了。

鬼使黑一路上都在和鬼使白說話，前者願說，後者也就安安靜靜地聽著，兩個人一黑一白，一路都說話帶笑，倒是把地府弄出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氛，赫然宛若千年之前。

「喲，還知道回來啊？」

聽著那清脆婉轉又帶點陰寒的味道，鬼使黑臉上的妖嬈笑意還濃重了幾分，這女人本性不變啊。倒是鬼使白有點擔憂地看著他，手亦不自覺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只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一下子就縮了回去，臉色紅如朝霞，襯得桃花面頰，如花美眷。鬼使黑也不客氣，照著他雪白的長髮就揉了一遍。

無論喝下多少的孟婆湯，已經成為身體習慣的行為終究是不會改變的。

「行了，到門口就給姐姐我進來！別在門口弄你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