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游自討了事去做，左右劈柴不能，燒火做飯也不如婦人手腳利索，搭著阿紅嫂子照看傷兵。顧成歡一開始還想反對，但是荀游異乎尋常的堅持，也就鬆口了，只叮囑阿紅嫂子多些照看。

安生日子沒過幾天，城外火光衝天，箭矢如雨。傷兵營每天都有人送來，荀游忙得腳不沾地，顧成歡也連日未見。

荀游才坐下喝口水：「藥材夠嗎？」這水確實有些苦。

阿紅嫂子利索將沾血的帕子搓了擰幹，一邊給受輕傷的傷員料理傷口，一邊回答：「之前跟著軍糧來的，有一批藥材，應該還能管一段時間。」

「嫂子你這站一個上午了，歇會兒，我來吧。」荀游放下水碗，以水凈手接過阿紅嫂子手中的帕子，將藥粉倒在傷員傷口上。

「哎，虧得你來了還能歇口氣。」阿紅嫂子忙裡忙外，早就累得肩背酸痛，終於得空反手捏肩喘口氣。

「你和阿阮妹子先去吃口飯吧，這兒我和小蒙照看就行。」荀游將傷口包紮好，同傷員交代幾句需要注意的，轉向下一個人。

「成。我們快些回來。」阿紅嫂子拉了阿阮妹子出去。

阿蒙是老醫師的徒弟，爹娘死得早，幾乎當半個孩子在養。

「荀游哥，你能去看看藥嗎？」阿蒙手下的傷員腿裂了好大的口子，血流得有些嚇人，現在根本離不得人。

荀游應一聲，手下動作飛快料理完，轉身出了營帳。

熬藥的爐子貼著營帳，轉個彎就能看到。荀游一看，都差不多了，忙翻了碗先到出兩碗端進去：「小蒙，咱們怎麼只添置了一個熬藥爐子？」

「哪裡添置...哦，你說那個啊，那個燒白水的，我昨個兒沒注意，把蓋子碰砸了，隨便撿了個蓋子用著。這添置熬藥爐子的事，是該提一提...」小蒙尾音漸漸低下去，顯然更專註手上動作。

荀游倒完藥回來，又幫著小蒙將人按住將傷口縫了，風一吹才驚覺出了一身薄汗。正想是不是該加件衣服，那邊聽見一聲呻吟，沒顧得上又湊過去了。

貼近傍晚的時候有消息傳來說暫時停戰歇息了。又忙碌好一陣，才稍稍得空些。阿紅嫂子趕了荀游回去休息，老醫師帶著另幾個略有些面熟的面孔來接替他們。

回到小屋的時候，顧成歡已經卸下盔甲，以熱水擦身。聽見動靜回頭：」吃過了嗎？饅頭熱在鍋里。」

不說不覺得，一提荀游才發現真有些餓了。吃到嘴裡，胃裡踏實了，整個人也鬆散下來。荀游小口喝著熱水，看顧成歡慢條斯理地擦過身上每一處線條，肌肉緩慢拉伸的樣子非常好看。

「好看嗎？」察覺到目光，顧成歡還挺得意，幹脆大大方方轉身讓荀游看個夠。

「好看。」這是實話，荀游打從心底認為，顧成歡不論是臉還是身體輪廓，都比好些人好看多了，

「想摸一下嗎？」顧成歡得寸進尺。

荀游笑而不語：「我去燒點熱水。」

顧成歡帶著早已洞悉，準備賣弄的得意：「想擦身？」

荀游聞言，一邊眉角微挑，幹脆懶懶散散趴在桌上，支頤望著顧成歡。

燈火暖黃，睫毛纖長，一層淡淡的陰影暈在荀游臉頰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透出親昵放鬆的慵懶。

顧成歡心中一動，三兩下擦幹凈身上的水，三步並作兩步將人抱起來：「這邊夜裡涼，我可捨不得你。」

荀游起身那一下很是被嚇了一跳，忙不迭摟住顧成歡脖子，換來一聲悶悶的低笑。顧成歡轉身抱著荀游進了伙房，柴火都給理出來扔到一旁，不大的木桶佔了大半空間。

顧成歡將荀游放進木桶：「想這幾日你是累著了，多泡熱水對身體好，我給你揉一下，舒筋活血。」

「那你呢？」荀游由著顧成歡將濕淋淋的衣服扒下來扔在一邊，扒在桶沿上問。

「我，怎麼樣都行。」顧成歡舀一勺熱水澆在荀游肩頭，閃著細碎微光的水流從渾圓肩頭沿著脊椎溝往下，匯入桶中。

荀游就趴在木桶邊上看著他笑。木桶里的水明晃晃，也不知是水沾了月華波光粼粼，還是荀游的柔白細膩的肌膚，映得水波明晃晃。直晃得，顧成歡心神迷亂。

「一起嗎？」荀游卻開口。

「這...挺小的。」顧成歡口幹舌燥，原本心思就在水面下了，這樣的邀請實在難以拒絕...可是關鍵是...這桶真的挺小的...

荀游又笑，都笑出聲了。顧成歡哪兒能不知道他笑什麼，一瓢水兜著潑過去，故意惡狠狠地：「笑笑笑，看著我難受你就高興是不是，來來來你男人疼疼你。」說著就去按荀游肩膀，順著穴位經脈按摩下去，疼得荀游左右閃躲連聲討饒，顧成歡這才作罷，放緩了勁繼續按著。

鬆了力道，按在身上及其舒服，荀游本就累極，不多時，竟趴著睡著了。

顧成歡發現的時候哭笑不得，只將人抱出來擦幹，又哄著穿上衣服，裹在被窩裡。泡暖和的荀游從腳趾到面頰上都透著愜意的粉，顧成歡看得心中歡喜，一時捨不得離開，也不知看了多久，方吹熄燭火。

那桶水還有些餘溫，顧成歡原本想就這麼倒掉，轉念一想，搞出這麼一桶來也費了不少事，再轉念一想，這是方才荀游泡過的...便再沒什麼轉念，三兩下剝凈跳進去，洗個暢快。

塵土銷煙一凈，人也平和多了。顧成歡鑽進被子抱住暖烘烘的荀游，心下感嘆，要是不打仗，這就是神仙日子了。

北頜族

「川元，還不歇嗎？」

何淼一個激靈：「燭火太亮擾你了？」抬手阻了若雲起身。

「未曾。有憂心之事？」若雲披衣坐起身來。她重返故土，流連不舍離開，誤了時間，最後日夜兼程才踩著九月底的時間趕到北頜。正是該好生休息的時候，川元卻去了一趟聖巫那裡回來後魂不守舍。

何淼對若雲笑一笑，吹熄燭火上榻抱住佳人：「還記得我同你說過荀游落水的事嗎？」

「記得，七殺還擾了顧家宗祠的安寧呢。」第一次聽說的時候，若雲很是嚇了一跳，可後來荀游同顧成歡卻在一起了，陰陽巧合，也不知是不是顧家祖宗早知道佑著荀游呢。

「那個瓶子...」

「三首長尾的神鳥！」若雲記憶很好。

「是。」何淼點頭，「它出現在北頜族了，而且...數量還不少。」

「你是說....」

「這裡和阿骨庫有關係。」荀游的命就是阿骨庫的神藥救回來的，要是能再求得一貼藥將他落水的毛病治了，自然很好。若是能順帶查出點其他東西來...可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