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啊哦
小說: 情深難負 作者:白骨妖娘 字數:2620 更新時間:2019-09-22 07:24:25
一聲炸雷爆開,幾乎就響在頭頂。
洞口偌大的櫻花樹擋了不少風雨,飄零的落櫻被風攜卷著打著旋滾進來。
黑狼和白狐狸不知哪兒去了。篝火被顧成歡圍了一圈石頭點在最裡面,被黑狼撞開的最裡面的山石,裸露出一道窄縫,有冷風灌進來。仔細聽還有細細的水聲。
七殺夾著尾巴縮在荀游身邊,兩隻爪子抱住毛糰子。顧成歡抱緊了荀游,手伸進衣裳在他後背揉搓。
「揉暖和了就不冷了。」這雨下得厲害,溫度一下子驟降下來,真正的乍暖還寒。下午荀遊說膝蓋不舒服的時候,顧成歡就開始有點著急不知道怎麼辦了,這破地方燃堆爭氣點的柴火都不容易。真到了冷風瑟瑟的時候,也只有抱住給他取暖。
經脈被疏絡過一遍,又用熱水敷過,照理比以前可好忍多了。可是洞穴冰冷,冷風還裹著潮氣往裡擠,荀游反而更難受了。連帶著四肢百骸都開始發酸。
荀游貼臉在顧成歡胸前:「好多了,別那麼緊張。沒你想得那麼嬌氣。」
顧成歡依舊沉著眉心,在荀游額前吻一下,濕濕的,有些涼,急道:「冷汗都出來了,你還……」
荀游把後面的話都堵不見了,顧成歡心焦之中,很是沒空細細享受這個荀游主動獻上的吻。懲罰性地一口咬住荀游下唇,捨不得用力,唇瓣貼上廝磨片刻,分離。
荀游輕笑,很無辜地眨眨眼。
「好哇,已經會抓我軟肋了。」顧成歡哼哼兩下,揉在荀游後背的的手更用力了,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那些經年的舊傷磨過手上老繭的時候,顧成歡有恍惚,「你還沒和我說過,這些傷怎麼弄的。」
「唔…哈…」猝不及防被撓到癢癢肉,荀游笑一聲,沒忍住拍一下顧成歡手臂,「這麼丑,問它作什麼。」
顧成歡壞心眼起來,逮住那塊全肉不放,直到荀游被撓得不行,喘著笑著求饒:「親一口就放過你。」
這會兒是心頭覬覦多年的寶貝終於到手,顧成歡幾乎逮著機會就要黏糊糊一下,恨不得時時刻刻額都掛在荀游身上,或者走哪兒都把他揣著。荀游被膩歪得不行,不過並不介意陪他鬧,依言在他唇上啄一下。
鬧出些許薄汗,倒真不如何冷了,荀游身上稍微舒服些,換個更愜意的姿勢窩在顧成歡懷裡,打算養養瞌睡。
顧成歡叼著荀游耳垂啃兩口,有點興奮:「在你身上的東西,不叫丑,叫寶貝。遲早要給我知道的,不如早點給我知道。」
荀游斟酌一下,開口:「那年……那年想去送送你。」顧成歡另一手摸過來,扣住荀游搭在他身上的五指。
「父…」那個人還配被稱作父親嗎?荀游有一絲恍惚,「有人認定我和你,關係是不一樣的。就挨了一頓。」
顧成歡揉在荀游後背的手,順著鞭痕一道道撫摸過去,他幾乎能推測出那鞭子,是以如何凌厲的力道,順著怎樣的方向,抽在荀游這把孱弱的身子上。密密麻麻縱橫交,少說也得二三十道。那時的荀游還要小一些,蒼白瘦弱,天氣冷些風大些都得披狐裘,真不知道是怎麼挨過來的,小心翼翼問:「疼不疼?」
荀游一下笑出來:「早沒感覺了。」
慢慢的,那笑容定在荀游臉上,有點僵。因為他看見顧成歡疼惜的眼神,那鞭子彷彿穿越好些年的時光,此時再一次重重鞭笞在顧成歡心口上,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顧成歡看荀游一眼,慢慢支起身子:「怎麼可能不疼。」
荀游衣襟有些散開了,肩頭背部露出一些,冒出好幾條鞭痕凌厲的尾部抽成的尖銳。顧成歡在荀游的注視下,俯下身去。
當溫熱的嘴唇觸碰到傷痕的時候,荀游忍不住一個哆嗦。濕熱的舌尖一點點描繪出舊年創傷的模樣。舌尖離開的地方,一開始會有點涼,可是過不了多久就會熱起來,甚至愈演愈烈。荀游閉上眼睛,覺得有點口幹。
大片傷痕纍纍的肌膚暴露在顧成歡掌下,被他用細緻的溫柔一點點撫慰。意外地,他聽見一聲細微的嚶嚀。
荀游死死咬住嘴唇,眼睛紅紅的,顧成歡從他眼中讀出濃重的委屈和撐起他整個人形的倔強。
顧成歡心疼得不行,被荀游用這種蓄滿水光的眼神望著,真是在他心上捅軟刀子,溫言哄著:「我在。」
荀游從喉嚨里發出兩聲嗚咽,那時被他刻意鎖住的委屈,一下子傾泄出來。說不難過不在乎都是假的,為什麼那個被叫做『父親』的男人從不肯多一點點視線在他身上,為什麼寧願相信別人說的話也不願意多聽他幾句呢?
那時候特殊,誰都不想和定遠侯扯上關係,可是荀游只想悄悄的,悄悄的溜到一邊,送顧成歡一程。一別或許就是永年,或許就是陰陽。可是固執的…父親,與其說是為了保全尚書府,不如說是認定了他當時和顧成歡不幹不凈。否則那鞭子也不至於如此狠厲,簡直是要把他打死的地步。
小時候他很羨慕顧成歡。雖然這人老是抱怨定遠侯把他盯得太緊,找著幾乎就要抽他。可是誰不知道那都是幹打雷不下雨的。一年到頭能挨到顧成歡身上的棍子屈指可數——還得加上被打手板心的。可是父親呢?雖然記得他的生辰,記得他母親的忌日,可是從來都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從前荀游也喜歡出去走走的,只是病秧子骨,挨了風受了涼,很發了幾次燒。以後再出去,父親的不悅溢於言表。如此幾回,荀游哪兒還敢不明白,乖乖做了養在尚書府里的花。
父親卻是鬆了一口氣,這下好了,再沒人折騰著找麻煩了。至於荀游願不願意,這真的重要嗎?
荀游從來不是被他揣在心口上的那一個。
顧成歡看荀游皺著眉頭哭得悄沒聲息,湊過去,一下下舔吻他的眼淚和委屈。
荀游哭一會兒緩過來:「你怎麼……跟七殺一樣……」
顧成歡心一緊:「還哭過?」在他錯過的那段時光里,荀游到底還受了多少委屈?
荀游很不好意思點點頭,鼻音濃重:「也就那麼……一兩回。」
眼淚慢慢收住,荀游環住顧成歡腰際,一縷耳發不服帖地翹起來,搔在顧成歡胸口。
荀游這時候乖乖軟軟得不像話,顧成歡真跟捧了個寶貝在懷裡一樣,接住上一茬:「是兒子像老子。」
七殺抬頭對他呲牙。
顧成歡笑兩聲,用腳撥一下七殺的爪子。
荀游靠在顧成歡身上,聽漸漸遠去的雷鳴,洞外雨勢未減,安靜地彷彿天地間就他們兩人:「他可沒你能黏糊人。」
顧成歡很不屑斜眼睨一眼七殺,哼哼兩聲:「這還不黏糊?成天跟著。」
荀游哭笑不得,突然想起一人一狼為了爭個和他睡的位置,打得不可開交的樣子。心裡就陷下去一塊。
顧成歡時時關注著荀游面部細微的變化,那突然流露出的溫柔神情,大概荀游自己還不知道,卻讓顧成歡心頭一動。他喜歡荀游這麼笑,溫暖又明潤,顫動的羽睫讓他想起紛飛的蝶,呼啦啦從他心裡飛出一大捧。
顧成歡小小聲問:「子蘊,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好看?」
荀游笑容擴大:「有啊。」
「子蘊你真好看….比清安小妹還好看!」
原來今天所有的果,都是當年埋下的種子。
顧成歡『嗯』一聲,下巴靠在荀游肩上,看火光描摹他的側顏。
荀游閉眼,依在顧成歡胸膛上,逐漸呼吸均勻。
挺好的,都挺好的。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
驀地。
荀游:「你是不是…頂住我了。」
顧成歡還挺委屈:「我…子蘊…我…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