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身上長出來的人臉，形態各異，或生氣或開心，或老或少，男女不一。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的嘴都咧到了不應該有的位置，血盆大口不就是如此。

大概是太多的腦袋分走了他的智力，凌霄走得每一步都顯得無比愚鈍，翠綠色的眼珠也暗淡了。

睡得不太安穩地易行聽見了遲鈍地腳步聲，「前……輩。」

面前是一張垂暮之年老太的臉，對著他哈著濃重腥氣。

半夢半醒間受到了驚嚇，瞌睡蟲一下子就全跑了，易行蹬了她一腳，從地上彈了起來。

動靜太大了，把其他人都吵醒了。

安皓景唔了一聲，卻沒被眼前的肥臉嚇一跳，他撐著地坐了起來，抹了一把臉。

周麒和易行面對同一張嬰兒臉凝滯了片刻，兩人異口同聲道，「我靠……」

光看臉是沒什麼問題的，可是他們腦袋底下跟著的不是脖子而是和頭同款粗長的綠藤。

太丑了真是太丑了……

人臉沒有動作，眾人也不敢亂動。

凌霄站在樓梯上遲緩地拍手很高興的樣子，連帶著從他頭上探出的人臉表情都變換地有些興奮。

不知道是陳雨還是林巧喊了一句，凌霄去哪了。

她們睡在樓梯下面，處於一塊死角，剛好看不見他們頭頂正無聲叫囂的凌霄。

凌霄去哪了？現在很危險，我們很擔心他。

大概是能理解她們是什麼意思，製造恐慌的罪魁禍首此時產生了一點不大一樣的情緒。

人臉們和他是一體的，他隨時興起的想法人臉們隨時都能知道。

凌霄從喉嚨里擠出一絲詭異地吼叫聲，威脅著對他心生不滿的人臉們。

「我想吃他……」老頭對著易行說。

凌霄冷哼一聲，算是答應了。

嬰兒臉不會講話，哼哼唧唧地要去咬路辛，被凌霄一把拽了回來。

或許是覺得疼了，寂靜的夜空劃過一記叫人振聾發聵的悲鳴。

嬰兒臉大怒，覺得自己是被藤蔓控制了，轉頭去咬連接自己腦袋的綠藤，一口下去汁液飛濺，凌霄抱著頭猙獰地朝牆撞去。

這一撞，想吃易行的老頭顫了三顫，其他的人臉嗷嗷直叫，肥臉不斷罵街。

眾臉當中唯一的女人臉，最斯文，期期艾艾地吟誦起不應景的情詩。

從她喉嚨里發出的一會兒是簫聲一會兒是女人詠詩的聲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無論是安皓景還是周麒還是其他人，此時最要緊地是不讓那個老頭臉一口咬在易行身上。

女人臉一開嗓，技能放錯的放錯，丟錯地方的丟錯。

眾人眼暈目眩，倒地不起。

林巧匍匐在地上淚流不止，控制不住地抓自己的頭髮。

陳雨掐著自己的脖子，嗚嗚不斷。

趙嘉和史可書躺在地上互毆。

易行在喊安皓景的名字，而安皓景就像沒有受到影響似的靜躺著，其實在幻境里越陷越深。

周麒從博士喊到路辛，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大笑時嚎著世界末日，大哭時嚎著不會是這樣。

路辛安安靜靜地做炒菜狀，像是在等誰回家。

每個人都在做他最痛苦或最深愛的夢。

深陷其中，心知其苦。

易行猛然坐起，被口水嗆住了咳了幾聲，結束後看到安皓景蹙著眉的睡臉輕笑一聲。

女人臉沒能想到有人會擺脫她的控制，呃了一聲化著濃墨重彩的眼睛眯起，「哦？」

「你怕火嗎？」問完，易行覺得自己可能是說了句廢話，他又掩嘴笑了起來，「說實話，你讓我做的夢不是什麼好夢，不揍你一頓是不可能的。」

「如果現實和夢裡是一樣的，我可能會很難過，甚至一睡不起。但現實太美好了，我捨不得。」易行搖了搖安皓景，看他沒什麼動靜，「有些話，我很想馬上分享給前輩聽，所以不能讓他繼續睡。」

「請問，我打你一頓，和你主動讓他們醒過來，你選哪一個？」

「嗤。」打人之前還要報告一聲，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女人臉嗤了一聲，塗著口紅的小嘴咧了開來，口紅的部分小小一塊，其實嘴角一直延伸到了耳根。

女人臉撲面而來，易行伸手擋了一下，整個小臂被咬住，一掙扎就伴隨著肉與肉之間撕裂的聲音。

易行疼得嘶了一聲，火球凝結了不到掌心大小就往女人臉的頭上砸。

從女人臉的嘴裡發出了陣陣野獸般低吼，其他的人臉也都圍了上來。

低吼聲毀掉了催眠音，眾人也悠悠轉醒。

火系異能的林巧和易行釋放的能量照亮了整座庭院，熱度在不斷上升，植物們都徘徊在熱化的邊緣。

安皓景慣用颶風化作的利刃，砍斷的人臉藤不一會兒就會重新接合，他的攻擊起不到作用。

路辛的水灌溉到的地方，都會被周麒凍住，但被凍住的植物不一會兒就能從冰塊中心擊破冰屏。

無論是趙嘉還是史可書或是陳雨，都躲得遠遠的。

就聽趙嘉和史可書偶爾喊了林巧幾聲，叫她趕緊躲起來。

林巧無暇顧及他，她已經快被自己釋放出來的火燒昏過去了。

人臉們怕熱，但也耐熱，主體凌霄已經坐在火焰中昏睡過去了，他們卻還好好的。

安皓景想了個法子，越過大片的火海爬上樓梯，從凌霄的後腦下手砍斷了人臉藤的根，趁他們還沒重新接合就把凌霄抱出了小庭院。

凌霄的後腦流出的汁液澆滅了一路而來的火焰，安皓景呼了口氣，在衣服上隨手擦了擦他的汁液，將他放倒在屋外。

想了想又怕他被屋外的喪屍樹給吃了，雖然說凌霄說過他是最強的，但由植物們對他的態度來看，可能事實並不是這樣。

「陳雨……嗯，拜託你們一起出去看住凌霄行嗎？」安皓景一身狼狽地回來。

陳雨點頭，趙嘉和史可書巴不得離這座小庭院遠一點。

沒辦法吸收凌霄營養的人臉們很快就支撐不下去了，他們根纏在了一起，試圖重新接合，但接合了他們就會互相吸收養分。

最終人臉們紛紛枯死，在炎炎烈火中就一張女人臉活了下來。

她拖著其他人臉到處撕咬，「好餓好餓好餓……！」

易行的手臂流血不止，散發出來的血香叫女人臉立馬看到了他。

女人臉就在眼前，突然她從中間開始撕裂，安皓景站在她身後胸口不斷起伏。

安皓景直接從後面劈開了她，易行緊跟其後燒糊了人臉們撕裂的創口叫她無法接合再來。

小庭院一塌糊塗，漏水結冰，殘留的火焰蠶食著早就炸爛了的木板。

從一來到z區就開始糾結的「大東西」，終於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