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知道這說的是自己，瑟縮了一下，立時爬起來準備往外走，沒料到她還沒走出那扇門，就忽而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人中氣十足的喊道：「你才是給老子滾出去！」

阿錦心尖猛地顫了一下，臨走關門的一瞬間匆匆看了秦子書一眼，她認出來了慕千秋的身份，因此這一眼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秦子書自然不知道這一點，他此時暈乎乎的，心中正不痛快，忽而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聽到那人帶著怒氣的一聲「滾」，頓時心中更加憋屈了，想也沒想就扔出來了方才那一句話。

他自認為自己那句話說的很是霸氣，沒有在氣勢上落了下乘，卻不曉得自己迷迷糊糊中在說完之後打了個酒嗝兒，那話中的氣勢立時便煙消雲散了。

慕千秋對於此種局面也很是無可奈何，然而無奈歸無奈，眼中的怒氣卻是半分沒少。

秦子書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處在什麼樣的境地，他眨眨眼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似乎發覺這人並沒有聽話的離開，於是不爽道：「你怎麼還沒走？老子不是讓你走嗎？」

秦少將軍在軍中養成的習慣，便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自稱老子，他覺得這稱呼很是有男子氣概，並不知道自己一張清秀的臉根本撐不起來這稱呼，只讓人覺得是小孩子傲嬌鬧彆扭。

至少，慕千秋就是這麼認為的。

他眯了眯眼，冷笑了一聲說道：「老子？」

秦子書瞪著一雙眼，看著慕千秋的眼神很是輕蔑：「哼！聽不懂老子的意思？」

慕千秋扯了扯唇角，也明白自己同一個醉鬼交流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便準備將這人帶回去，等到清醒了在好好收拾。

他伸出手，想要制住秦子書，省得他繼續發酒瘋，然而喝醉了的秦少將軍卻很是靈活的躲開了他的魔爪，站在柱子邊緊緊地抱著懷裡的酒壺，好像擔心有人會搶他的酒一樣。

柱子邊恰有幾條纏繞著的輕紗，秦子書無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自然帶的輕紗飛舞，不知哪一條撩過他臉頰，一時間香氣撲鼻，秦子書卻只覺得這味道濃烈的嗆人，喝醉了的腦子尚還沒有轉過彎，便立刻蹲下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嗽聲很是劇烈，大有要把心肺咳出來的架勢，慕千秋眼裡飛快的閃過一絲慌亂，快步走到他身邊，蹲下來皺眉急切問道：「怎麼了？」

秦子書咳得滿臉通紅，聞言悶聲悶氣的答道：「被嗆住了。」

他說著抬起頭來，眼裡噙著淚猶不自知，只是撇嘴道：「嗆死也不關你的事！」

慕千秋挑了挑眉，還沒說什麼，就瞧見秦子書拿起酒壺就準備往嘴裡頭倒，立刻便伸手將那酒壺攔了下來，扔到一邊去。

喝了一杯就能成這個樣子，若是喝了一壺，那可怎麼了得。

秦子書很是不悅的看著他：「你做什麼！」

慕千秋反覆提醒自己不要和一個醉鬼置氣，淡淡的說道：「帶你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秦子書一聽這話，頓時就笑了起來，他這笑聲里聽不出來半分愉悅，只讓人覺得壓抑，笑罷，秦子書忽而伸手抓住慕千秋的衣領，咬牙切齒道：「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那你告訴我，哪裡是我該來的地方？葉清言，你現在憑什麼來管我？！」

慕千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緊盯著秦子書通紅的眼睛，語氣平靜的詭異：「你叫我什麼？」

秦子書卻不管他在說什麼，放過了狠話，他如今只想離開有這人在的地方，手上的力氣方送下來，卻有一股更大的力氣將他拉扯過去，秦子書微一晃神，就看到一雙濃黑的瞳孔。

那裡面黑沉死寂，像是一片荒蕪的永夜之地，對上那眼睛的一瞬間，秦子書甚至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兩人此時幾乎面貼著面，慕千秋的聲音宛如毒蛇一樣響起來：「秦子書，你給我看清楚，我是誰？」

這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帶著刺骨的寒意猛地鑽入腦中，秦子書感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酒力散了不少，他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住那種渾身顫慄的感覺，說道：「慕……千秋。」

他說出這個名字，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張妖魅的臉上緩緩的現出一抹笑容，慕千秋盯著他，神色稱得上是溫柔，語氣就好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說道：「乖。」

這個字一吐出來，腦中那股子寒涼的感覺頓時消失了，然而那奇怪的感覺消失之後，方才混混沌沌的狀況又開始出現，到底不是解酒湯，那股寒涼像是暫時抑制了酒力，只是褪去之後，酒力的反噬顯然更加強烈。

秦子書來不及意識到這一點，短暫的清醒像是奪取了他渾身的力氣一樣，此刻這股酒勁上來，他莫名覺得身上有些燥熱。

慕千秋並沒有發現這一點，他之前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只當是秦子書已經完全清醒了，正準備好好的算算賬：「現在可以說一下，你今日來這的……」

話說到一半頓住，慕千秋看著秦子書茫然的雙眼，立刻明白這人此時還沒有清醒過來，正想著要不要故技重施，就看到秦子書看著他歪了歪腦袋，問道：「慕千秋？」

慕千秋點了點頭，挑眉道：「怎……

這話依舊是說到一半。

因為秦子書像一隻大型犬一樣猛地撲上去抱住了他，而後低頭開始在他唇上亂啃。

慕千秋難得的愣住了。

他不知道秦子書這是什麼情況。

秦子書自己也不清楚，他今日來青樓本來是為了確定自己是不是只對葉清言有感覺，是不是天生的短袖，若不是，為了安秦長烈的心他也會努力忘了葉清言，找一個尋常女子成家；若是的話，那便自己一個人湊合下半輩子，也省的耽誤別的姑娘。

而今日這情況，他差不多可以確定自個兒是個天生的斷袖，他原本想的是確定之後便立刻回去同父親商量以後的事，卻忘了酒和慕千秋這兩個變數。

若只是單純的酒便也沒什麼，然而這青樓裡頭的酒，自然含著不少催情的藥的，秦子書起初沒什麼，但是當這酒力上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便覺得身上不對勁了，此時又瞧見慕千秋，只覺得這人身上的味道甚是舒服，想著便撲了上去。

他不管不顧的舔著慕千秋的嘴唇，好像那是什麼好吃的東西一樣。

慕千秋眼神幽深，微微往後退了一下，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感覺到那讓人舒服的氣息不見了，秦子書很是不悅，然而他此時臉色緋紅，眼神更是迷亂，身上的衣衫因著他的動作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來精緻的鎖骨，這副樣子頗有幾分風情，於是那點不悅在這樣的情況也多了幾分引誘的味道。

慕千秋聲音有些沙啞：「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秦子書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腰，方才慕千秋給的他那點短暫清醒讓他清楚的記住了面前的人，聽到這話立刻回道：「慕千秋！」

說著臉上有些不耐，明明是瞪著慕千秋，只是那眼神濕漉漉的，沒有半分威懾力。

慕千秋一個晃神，秦子書立刻抓住這一瞬間再次飛撲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