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三個……十幾個之多足球大小的不知什麼生物的頭，從石塊後面冒出來。

而此時此刻天已經開始擦黑。

夜晚本就是不安全的，更何況在死亡谷這種神秘未知的地方。

「後面也有！」蘇莉驚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短小鋒利的橡膠匕首已經握在手中。

前無去路，後無退路，這怎麼看都是走上了絕境。

「大家都小心！」刀爺聲音垂沉，滿是疤痕的雙臂抬起來，蜷曲這是拳頭，青筋暴起，時刻戒備著。

小伍坐在地上，背包里的電腦已經被他拆了出來，冒著引來雷電的風險，手上拿出一個感應儀器，對著隘口一動不動，另一隻手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著。

「是動物，用熱感只能影影約約看見形狀，溫度高的可怕，咦？」小伍疑惑了一聲「為什麼皮膚的溫度如此之低，沒道理呀。」

那些動物沒有多的動作，狩獵也不過如此。

白沐走到小伍身邊，看向畫面，因為不能太過靠近隘口，只能遠遠的用紅外掃描進行觀察。畫面上那動物從外形上來看，應該是種犬類，熱感應出來的紅色，小小的標著極高的溫度，已經不是皮肉能承受的高溫，而最外圍勾勒著動物的溫度，卻是在零度以下的冰點。

正如小伍所說，太奇怪了，極端的溫度不但沒有排斥，還友好的共存。

小伍的無人機不敢放出去，從那些時不時在隘口裡產生的閃電來看，呆在這是最明智的選擇，沒人能肯定，無人機的操作不會把大量的電引過來。

一堆人和一群動物，相互僵持，敵我不動。

天最終還是全部黑暗了下去。

實先生已經生起了爐火，鋪好了睡袋，他們不知道會在這裡耗上多久，怎麼樣都是要休息的，興許這些動物只是看看好奇一下，再過一段時間就走了。

吃過幹巴巴的壓縮餅幹過後，大家都各自去了睡袋中，武器也放在頭的旁邊，時刻戒備著。

第一輪守夜是王將，他是這裡看上去最精神的。

白沐沒睡，等其他人都響起了平穩的呼吸聲，又從睡袋裡趴了出來。

躡手躡腳走到離篝火不遠的王將的身邊坐下。

王將食指交疊，雙肘靠在大腿上，自然地垂著，目光清冷的注視著隘口的方向。

那些東西還在還沒走。

白沐挨著人坐下，抬起頭，看著天，星星點點，天空幹凈透明。

深吸一口氣，白沐坐直了身子，沒有看向王將輕聲問道：「說說看，今天是為什麼，脾氣是不是大了點？我不是質問，就算是兄弟之間的關心」

王將眼神晃動，怔住片刻，隨即放鬆：「我沒事」

「你有事，我問你，是不是你救我是用同等的代價來交換的？」

白沐緩緩轉過頭，看向王將，篝火投出的陰影，讓白沐的臉看起來異常的柔和和溫柔，幹凈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王將。

「回答我」

「是」

「那就請你下一次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白沐頓了頓「我沒有在拒絕你的好意，我有多久的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讓其他人消耗自己命來為為我續命，這活法我寧可不要。」

「……」王將被這一通話說的一愣。

白沐笑了笑，手蓋在胸口之上，感受著心跳：「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因為至少我知道還有人願意為了我去犧牲自己，這樣我就很滿足了，即便我活不過26，我也很開心了。」

白沐笑起來很好看，一雙桃花眼彎如天上的弦月，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露出整整齊齊潔白的牙齒。

「你……」王將溫聲道。

「怎麼了？」白沐輕笑看著人。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想什麼呢。」

白沐站起身，走了兩步，笑著活動了有些僵硬的手腳，望著天上的繁星心情大好。

王將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人的背影，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腦海中一種不可言喻的情感即將噴薄而出，可是到了臨界點，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們是不是見過，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別走」王將顫抖的抬起手，遙對著白沐的背影，聲音低不可聞，幾乎是本能的說出來。

他在害怕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天蒙蒙亮的時候，王將眼睛動了動，緩緩睜開。

他就這麼靠在白沐的肩上睡了一夜。

這一夜睡得很好。

只是一夜過去了，隘口該在的東西還在，不該在的東西也來了。

那東西似乎經過了一夜，更多了。

「他們想耗死我們。」王將緩緩開口。

其餘人都知道什麼意思。

他們的食物和物資遲早都會耗盡，等那時候，那些東西一旦靠近，他們甚至沒有一點反抗的機會。

「小伍，想辦法看清楚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王將指揮道，隨即目光掃過瘋子，最後停在白沐身上，開口說話溫柔了幾分「白沐，想辦法問問瘋子，他一定知道點什麼，在這裡他只聽你的。」

白沐點點頭。

王將說的對，瘋子一定知道點什麼。

明明之前還咿咿呀呀的吵鬧著，這會安安靜靜的看著隘口的方向，絲毫沒有緊張害怕的樣子。

實先生已經拿起了羅盤，但是磁場的幹擾，並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刀爺和蘇莉一人面對著一個方向的隘口，隨時提防著對方的動靜。

白沐蹲在瘋子的面前，瘋子正拿著小樹枝在地上戳來戳去。

「小瘋子看著我」捧著瘋子的臉讓人直視自己「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嗯……」瘋子搖搖頭。

「那你知道那些是什麼東西嗎？」

「啊啊唔。」

「這……」

白沐皺眉，瘋子或許能給他們帶路，但是不代表能幫他們度過這樣的危機。

正打算站起身，白沐聽見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清晰明了。

是從下方傳來的，是瘋子的聲音，但是仔細聽了又不像那種口齒不清的話語。

「你說什麼？小瘋子，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大概是被白沐突然蹲下來的動作嚇倒了，之前那一聲也沒有再說出來，哼哼唧唧的抱怨著白沐抓在肩膀上的手過於用力。

鬆開手，抱歉了兩句，看著瘋子吧嗒吧嗒掉眼淚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大概也是瘋了，瘋魔到聽見了幻覺，一個瘋子，怎麼可能說出那麼一句正常的話。

自嘲了兩句，便不再糾纏這件事情之上。

不能指望小瘋子了，他們必須儘早想到驅趕這些動物的方法，否則進退無路之下，只剩困死的結局了。

白沐再次站起來，朝向王將的方向，打了個無能為力的手勢。

現在誰都指望不上了，如果幸運的話，興許真的能從這裡離開。

時間越耗越長，天明耗到天暗，再從天暗耗到升起爐火。

已經整整兩天時間，這些東西不吃不喝的守了他們兩天，若不是這些東西遠遠看上去，那純白的軀體動了動，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這些東西還活著。

白沐搓了搓雙掌，看向離眾人遠遠的坐在圓木上的王將。

他不知道在瞭望者什麼，只是微微抬頭，看著一塵不染的夜空，從身後打過去的火光，讓他刀削般的臉頰，看上去異常的舒服。

白沐往人旁邊湊了湊，學著人的姿勢，抬頭看著天空，雙手向後一撐，開口道：「在想什麼？」

王將搖搖頭，改變坐姿，十指交疊的支在雙腿上，身體向前傾，低著頭，不再看著天空。

白沐見他沒有回答，早已習慣，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從這裡出去，在走到下一個墓裡面，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然後再去下一個，你幫我解除詛咒，我以後好好找份工作，幫你找個媳婦如何，算是報答你？」

半開玩笑的話語，落在王將的耳中，聽起來相當輕鬆，王將微測頭，看向身邊的人，那張幹凈柔和的側臉，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半眯著雙眼，看向天空，勾著嘴角的樣子，讓王將一剎那間愣愣神。

在他的記憶之中，似乎有這麼一個人。

「小破孩，以後哥哥給你找個漂亮媳婦可好？」

「……」

聽那人道，被叫做小破孩的男孩，轉過頭，滴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面前的大約十七八歲，身著一身白衣的男人，滿是戒備。男孩不喜歡他，因為這已經是連著第三天來騷擾他了。

但是男人的聲音清澈，儘管蒙著一塊純白的面紗，遮住了影影約約的面容，那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滿是笑意的看著男孩，男孩晃了晃頭，沒搭理他。雖說不喜歡，但他不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壞人。

「小破孩你叫什麼名字？」

「止戰」

「名字？」

「字。」

「小小年紀就給自己取了字，少年老成啊。」

「八歲，不小了。」

那男人，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倘若收起了眼中和語氣之中的笑意，倒顯得幾分成熟。

男孩聲音夾雜著稚嫩，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他只覺得，這男孩說不小的時候，眼中一閃而過的是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哀怨。

「何留於此？」男人開口，雙手對收於袖中。

「國讎、家恨。」

「要報仇嗎？」

「嗯……」不是肯定，而是拒絕，夾雜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哀。

男人愣了愣，他沒想過這話，夾雜著化不開的悲痛、凄涼，會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

頓了頓，見那男孩站起身，不再搭理自己，輕身一躍，落在男孩的面前，背後是斷壁殘垣，面前是瞪大雙眼戒備的男孩，男人輕輕摘下面前的白紗，是一張柔和帶著桃花眼的比女人還要好看的臉龐，滿眼溫柔的看著面前的男孩，那男人道：「從今天起，我來照顧你可好？」

「……」

「我叫，風月閑」

「隨你」

男孩撂下幾句不冷不熱的話，繞過比自己高上不知多少的男人，消失在斷壁殘垣的陰影之中。

「止戰啊……」風月閑摸了摸下巴，看向這破破爛爛的廢墟，若有所思，低聲道「那我們明天見。」

這個回憶，似乎是這一切的開始，王將看著身邊的白沐，嘴唇動了動，正準備張口，一記驚人的巨響，夾雜著耀眼的白光，在兩人身後很遠們的地方亮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個方向聚攏過去。

是一道身影，搖搖晃晃的站著，緊接著又是一道，閃著藍紫色光芒的雷劈了下來。

被雷劈了，這是第一個從白沐腦海里冒出來的，緊接著，猛然注意到，那個人，正是，瘋瘋癲癲的在那邊自娛自樂的小瘋子，而此刻，小瘋子，在接連著兩道雷電之中，緩緩倒了下去。

「完了，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