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當然不會為生意著急。他寧可在青樓的某間他也不記得長相的姑娘的香榻上累死，也不願夜夜奔波在暗裡，一不小心就可能死在某個油光滿面禿頭漢子的房裡。

他的樂趣，祁珉當然也知道。但這並不能阻擋祁珉損他的樂趣。

李太白一口老酒噴出來，「呸！呸！呸！」連朝著空中啐了幾口。「我哪裡會為這個著急！」

「怎的就不會？」祁珉掩著唇嗤笑，笑著笑著忽然就想起了某人的舊賬。某日春和景明，正是煙花三月，高樓之上某人才勾搭的唱曲兒的姑娘也是這般掩唇輕笑。於是祁珉為了某人顏面方打消的戲謔之意頓時又被勾了起來，「你給沈輕歌姑娘贖身的銀子不還沒攢夠麼？不多做點生意怎麼成？」

李太白聽完一愣，費力的想了會兒才從自己的那本爛賬里找到「沈輕歌」這麼個人，便也想起了當日自己和著滔滔江水信誓旦旦許下的誓言。

那時他紅著臉緊握住少女柔軟的手，看著一艘孤船消失的天際，應著夕陽的景色語氣落拓道：「輕歌，待我取了功名，出人頭地，定攜著銀子騎著五花馬來為你贖身。」

「嗯。」少女也是紅著臉輕輕頷首。

真是，真是……又一樁風流債。

如今自個兒的舊事又被祁珉好記性的提醒，李太白不經老臉一紅，幹咳了兩聲，方才無奈嘆息道：「我這不是還沒取得功名嗎？」瞧瞧，那眉眼低垂的模樣真是十足十的委屈。

祁珉斜他一眼，仰頭猛灌了幾口酒，抹抹嘴唇，躺在瓦上看起了月色。「李太白……」

「嗯？」

「你真無恥。」

「……」

「你欠的情債那麼多，就不怕哪天栽在那個姑娘手裡？」

……

翌日，等到李太白醒時已過了辰時，而他也躺回了屋裡。身上蓋的還是他那張兩個月前從天衣閣里定製的蠶絲被，睡的還是他那張破床，偏頭映入眼簾枕頭上蜀錦的花紋都是那樣熟悉。

這是他的房間，他在床上好好躺著，床上的被子都蓋的嚴嚴實實。

李太白可不覺得他會有這樣好的自覺，醉酒了還能好好躺回床上。

而且祁珉說過，他酒品很差。

一想到這個名字，李太白心裡又漸漸掉下沉重的石頭。

他少了一個朋友。

抬手狠狠朝自己臉上甩了一巴掌，將那些紛雜的回憶與消極的情緒甩去，李太白決心起身下榻。

醉酒後的遺症總是讓人不大舒服，頭像是要炸開般，李太白方要起身便眼前一黑，若非他習武後反應靈敏及時扶住了榻沿，恐怕此刻人得摔在地上了。

那可就狼狽了。

李太白嘴裡念念有詞，「我可是個風流俊俏的公子，可不能被人將狼狽的形象看了去，白白毀了小爺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形象……」邊穿好了衣服去開房門。

晌午的太陽正烈，淡黃的光束似乎黃到了極致已然變白，猛然射來，晃得眼睛生疼。

李太白抬手遮在眉上，眯眼往院子四處瞅了瞅。

咦？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