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轉眼便是正月十五。

如今鳳裳被玄淵安置在長樂殿，因著知曉這瘦弱不堪的四歲孩童里，住的是長樂島千百來最驚才絕艷，絕世傾城的鳳裳。

因而，玄淵於她，雖然事事細心體貼，卻不過分親密。

夜裡鳳裳所宿，便是長樂殿正殿後方的庭院小築。

「師傅。」

一大早，鳳裳便被貼身侍奉的女奴叫醒，沐浴後，好好打扮一番，把從前孱弱的模樣除去，生生留下如今精神可愛的模樣方才來玄淵正殿寢殿外請安。

朱門傳來一陣輕響，玄淵已經收拾得體，他原本無需做什麼，便是站在那裡，便是長樂島，乃至這時間最美的風景。

「嗯？」

玄淵微微彎身，伸手抱起了鳳裳，「阿雪，怎麼？」

鳳裳揉揉眼睛，往玄淵懷裡靠了靠，她這幾日都睡得不好，老是做噩夢。

女奴在一旁提著燈籠，「小島主這幾日總是夢噩纏身，島主。」

「你都夢見什麼了？」玄淵抱著鳳裳下長樂殿前九十九台白玉階梯，俊美天賜的容顏上，並無表情，甚至並無好奇。

朝陽升起，玄淵的側面瞬間變得炫目起來。

鳳裳看著他，心口一跳。

她在夢裡夢見什麼呢，夢來夢去，都是最後她被那西海魔窟的妖撕碎時，從天而降的人。

那不是救贖，更是她從此以後活下去的微渺希望。

天大地大，滄海一粟，長樂島這麼大，沒有人容得了她。

她唯一的溫暖，唯一的庇護，都是她身旁這人而已。

鬼使神差地，鳳裳伸手勾住了玄淵的脖頸，她知曉她附身這女孩容貌並不出眾，勝在一身冰清玉潔，如天地雪神的清冷氣息。

「師傅，我的夢都是你。」

玄淵不置可否，腳步不停，下了白玉階便把鳳裳放在地上。

「我聽四奇說，那日你摸索綠燈夢菱椅的時候，清雁來了。」

「大長老他，很關心這綠燈夢菱椅。」

這樣珍貴的仙家法寶，哪裡是她可以摸的，清雁自然不滿。

玄淵修長蒼白的手輕輕撫摸著鳳裳的頭，她甚至能感覺出從玄淵指尖傳遞出的寒氣。

但是她不覺得討厭，反而十分喜歡。

「鳳裳，清雁他為你，所做良多，知道你去世，他也很難過。」

鳳裳眼眶一紅，拚命忍住眼淚。

她身旁這人是長樂島至高無上的存在，仙法修為在眾多人之上，心思更是單純直接，自然無浮塵凡世之人的彎彎繞繞。

所以他不會懂。

鳳裳搖搖頭，眼睛如冷月的清輝，只是一望，便透出萬千種傷感來。

「我如今便是樊雪，只有一個師傅。」

玄淵眸色一愣。

眼前這四歲孩童分明還是瘦弱的樣子，卻隱隱與鳳裳的強大隱忍重疊起來。

她靈根盡毀，根基全無又如何，她不再傾國傾城又如何。

只要她還是他玄淵一天的徒弟，他就能夠讓她無憂無慮。

「師傅。」

鳳裳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前些日師傅讓我看的篆文，阿雪看不懂。師傅可不可以教教我。」

「等冊封大典過後，師傅便帶你去東海盡頭的大仙主領地，到時候再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