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鳳棲與子番的戰事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西部的風吹得子番國的士兵皆是如狼似虎，虎背熊腰。且，他們極為的嗜血。不論是降城還是敗城，都必須要先血洗一番。美其名曰立其子番之威。

真正的生靈塗炭，哀鴻遍野，處處血淚流。

「砰」「砰砰砰」「砰砰」春意坊的突然搖晃起來。不一會，就聽到了老鴇尖銳的叫罵聲，「你們這些狗崽子，自個沒本事來給我春意坊砸什麼石頭！」

「哈哈！你們春意坊才是真該遭雷轟！明知道那群人就是殺魔，卻不但不抗爭，還接他們的客，賠他們笑！果然是無情無義皆妓子！」岸上，對罵聲很快傳來。

「砰砰砰」石頭撞擊聲更多了。

「哈！我春意坊就是開門做生意的。天下如何幹我們何事？」老鴇冷笑道。

「媽媽你聽我說。」突然，人群中走出了一個白衣的翩翩少年，「戰歌四起，家國染血。而今，那子番軍已然是一副摧枯拉朽要將我鳳棲族人屠盡，朝國覆滅的架勢。尤是他們那總帥子丹嶸。他是子番太子，亦是嗜血的鬼怪。每到一城就必要血祭全城。奈何，他的武力無人能及，再這麼下去，我朝將士實在要沒有辦法，我鳳棲國祚必盡了。聞言他這幾個月最喜來你這春意坊。我等在此，只求您坊間哪位女俠，能想辦法，救濟天下。」

老鴇聞言，怒道，「那為何你們一群大男人自己不去，要我船上這群姑娘去冒險！」

白衣少年無奈地說，「這殺魔除了第一次，而後次次來時都派重兵把守，將你這船團團護住。我等。。。」

不等他說完，老鴇就哈哈大笑，「那不就是你們沒本事麼！」

說罷，也不管岸上里里外外的眾人，顧自進了船。

激得岸上眾人又是大怒，紛紛再次投石而去。大小的石頭被狠狠地砸在船身，整座船揉的搖搖晃晃了起來。妖精感覺地真切，也把外面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見老鴇來了，便笑著問道，「他們又砸船了？」

老鴇點了點頭，不屑地說，「讓他們砸吧。我們的船是嶸太子親自派人加固過的，這附近的大船又早已被他下令毀了。哪些小石子能掀什麼風浪。」

妖精望著窗外，輕輕地說，「是啊。」

子丹嶸對她是真好。

東海的珊瑚，瑤台的明珠，長安的鳳帔。只要她想，只要她合適。都不用她開口，他便自然派人送來了。早些時候，怕她在他不在的時候受委屈，他毀掉了周邊所有的大船，親自指揮加固了船身。而今子番與鳳棲以這淮河為界分庭相抗，河上所有大小漁船畫舫皆不得涉河而渡。唯她春意坊，只因她一句不走，子丹嶸便在一次城戰大勝後，以一城而易，換得了這條畫船可肆意徜徉於這條長水濤濤的淮河之上的資格，唯一的資格。

若不是她執意謝拒了派來保護她的親兵，那現在這春意坊上，早該是被三大隊子番士兵團團圍住了。

「砰」又一塊石頭砸向了船舫。妖精只是微微垂了眼瞼。

士兵要來做什麼呢？保護她嗎？

呵，保護？

身為鳳棲子民，卻成了敵國太子的寵姬；身為鳳棲子民，卻在這家國飄零的時候，被敵寇保護著錦衣玉食；身為鳳棲子民，卻看著國人血淚共流，與敵首共慶凱旋。這樣的她。敢要什麼保護呢？

所有的指責，所有的恨怨，都是她該受的。

「當真，是一場好戲呀。」她仰起頭，將雙手覆在面上，輕笑著自言自語道。

一行清淚，順著指縫，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