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明晃晃的灑落在地上，恍恍惚惚的有些像冬日裡潔凈的白雪，可也只是像罷了，無論再怎麼像，也不過只是一到虛虛的影。

王鋼蛋垂著了兩下因為看圖紙太久而酸軟的腰。

小廝端了洗漱的用具過來，忽的眼前閃過一道黑影，腳底一滑，差點打了手上的燈盞。

「哪裡來的夜貓啊，明日可得逮著它不可，差點就驚了公子。」小廝穩了穩手上的燈盞，定神道。

「罷了，就由他去吧。」

「公子下仁慈，可野貓容易傷人，鬧出什麼事可不好。」

「我說由他去吧。」

「這……」小廝偷摸的瞧了一眼王鋼蛋的神色，越發覺得不可捉摸，訕訕道「小的明白」。

「你去歇息吧，我自己來就行。」

王鋼蛋關上房門，這房中的動靜已然瞭然。

「你回來竟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懸在房樑上的人輕笑了一聲，連面罩都沒有戴，眉眼含笑一縷劉海斜斜的垂在一旁，彰顯著此人的不羈。

他徑自從桌上摸了一盤點心，找個舒服的地方窩在了那裡，「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得不小心些，」

身著素色衣袍的年青人背光而立，看不清表情，「也待不了幾天了。」

半窩在軟塌上的男子含著笑瞧他，一雙眼睛只嵌著一個人的身影。

王鋼蛋被盯得不自在，慌亂的別過了頭去，一雙只盛著自己的眼睛，真的容易讓人不自覺的淪陷。

「過來」陸雲東沖他招了招手。

王鋼蛋下意識像走過去，但及時制止了自己這般沒有骨氣的腳步，立在那裡不動，「做什麼？」

陸雲東狀似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大概要改行了。」

「改行做什麼？是改行姦淫擄掠，還是改行殺人放火？」王鋼蛋玩笑道。

「還沒想好，時移世易、日起月落，至少現在不用飲鴆止渴了。」陸雲東叼著一塊芙蓉卷，一邊吃一邊說。

「時移世易？」

陸雲東抿唇一笑，如冬日皚皚白雪裡第一株綻放的紅梅，濃烈的顏色泡在一片寒冷清寂之中，將純情與妖異相互糅雜。

他走上前去，纖長的手指把玩鋮荀腰間的一塊玉佩，眉眼微挑，恰似萬千風華拂過水麵。只聽他緩緩道:「有時候，有些事，並不是時間的問題。」

「那是什……」王鋼蛋的問題還沒有問完，便被他塞進嘴裡的一根蛋黃卷堵住了嘴。

萬春樓的膳房的蛋黃卷做的比中指略長，味道香甜還有些許淡淡的奶味，口感很好。

雖然王鋼蛋現在並不怎麼想吃，但從小接受的教養，從來沒有讓他將已經吃進嘴裡的東西吐出來這一說，只得倉鼠一般一點點的將棒棒咬緊嘴裡。

陸雲東發誓，他原本的意思只是投喂一下，可是當看到對方睜著一雙圓潤黑亮的眼睛，一點一點的將蛋黃卷咬開的時候，陸雲東突然覺得那根蛋黃卷似乎太過可口。幹脆往前探了一點身子咬住了露在鋮荀嘴唇外面半指長的一小截。

男人垂著摺扇般的睫毛叼住他嘴邊另一頭的蛋黃棒的景象，讓王鋼蛋頭腦一懵，運行不了似得僵在了那裡。

眼看著蛋黃卷越來越短，陸雲東的嘴唇越來越近，越來越……猛然間他好像恢復了所有的氣力，抬起胳膊就要將他推開。

奈何對方似乎早已察覺到了他的動作，用臂彎將他兩條胳膊制住，另一隻手扣住了他想要多開的後腦，在他驚慌到沒來得及防備的時候，趁機將舌頭鑽進王鋼蛋的口中捲走了他口中的一點蛋黃卷。

一條濕熱的東西在他的唇齒口腔中游弋幾乎像是攪起大海里的風浪的感覺，簡直讓他豎起了全身的汗毛。

王鋼蛋試圖讓那人將他的舌頭從自己嘴裡拿出去，但顯然一個陸雲東絕對沒有這樣的自覺性，只能靠自己來阻擋他的進一步侵犯，他下意識的用自己的舌頭去擋，可兩條濕軟的物體碰撞在一起的時候，王鋼蛋才意識到這種行為是如此的不妥當。臉上一紅，忙帶著自己的舌頭撤退。

陸雲東嘗到了懷裡的自己送上來的香舌，怎肯放他離去，自然而然的捲起它來與之共舞。王鋼蛋又驚有慌，紅著一張快要滴血的臉，狠了狠心，一口咬了下去。

「唔」陸雲東吃痛的從他嘴裡退出來，扣住他後腦勺兒的手滑到了細膩的頸間。

「你還真咬啊？」話雖顯得嗔怪，可臉上卻還掛著淺淺的不經意察覺的微笑，讓王鋼蛋知道其實他並沒有怪罪他。

他們靠的很近，幾乎鼻尖尖抵著鼻尖，能清楚的看見彼此眼睛裡閃著的微光。

王鋼蛋僵在那裡，這世上有一種人，在他們的世界裡，容易瞬時寬容別人的過錯，同時無限放大自己的錯誤，碰巧了，王鋼蛋就是這樣一個。

在陸雲東吃痛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下口咬人不對，而陸雲東開玩笑一般不在意的溫柔。讓他有點心虛。

他努力眨巴著黑亮亮的眼睛，跟被拋棄的小奶狗一樣瞧了他兩眼，可憐巴巴的伸出一雙漂亮的美手拉了拉陸雲東的袖子

陸雲東鬆了手，手指穿過他的髮絲掠過耳蝸，劃過側面的臉頰，直至指尖上沾染了他身上的一絲溫暖，像是觸到了自雲翳邊角漏下的光，才垂下去。

炙熱的呼吸噴薄在王鋼蛋耳邊，他暗暗的恨自己剛才為何對這個流氓有歉疚的想法。

兩人玩鬧了一陣子，之後陸雲東手臂摟住了他的腰身，將臉搭在鋮荀的肩上，輕蹭了兩下便一動不動的將自己擱置在了那裡。

「鋮荀，你可記得之前我們曾救過一個小丫頭，她說要到靜心庵里找她母親的那一個。」

王鋼蛋道：「自然記得，怎麼了？」

「我當初覺著她似乎不太簡單，便讓人留心查訪了，今日得到了消息，那小丫頭的母親，與我二哥聯繫甚是密切。」

王鋼蛋幾乎頃刻想到了那一位一臉兇相的第一殺手。

「你是說，她是青龍山的人？」

陸雲東搖了搖頭：「只是我二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