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失足落水
小說: 王鋼蛋的血淚史 作者:缘惜惜 字數:2340 更新時間:2019-09-22 05:54:03
「不想成婚?你今年都多大了!二十四了!你心裡頭沒點數嗎?你看看如煙、小三他們,跟你光著屁股長起來的,現在兒子都兩三個了!你是要作死嗎?」李氏說著,手拍在桌子上,啪啪作響。
王鋼蛋咂摸著一杯酒並不答話。
這般時候,王安玉是勸不住的,只是輕聲對陸雲東和晚情道:「不關你倆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你嬸子這是脾氣上來了,你們別跟她一般見識。」
這二人點點頭,坐在位子上也不敢擅動。大抵是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的,實在不大明白,緣何李氏嬸子平日里看著溫和的人,提起王秀才的婚事,竟變得像是個要吃人的老虎。
「母親覺得成婚有什麼好處,我顧著咱們家上下老小,不愁吃穿,日子瀟灑。添上一房妻室,往後費些銀錢,不得自在也便罷了,倘若在摻和上妻家七大姑八大姨的瑣事,那才真是頭疼。如今讓我成親,豈非是要讓我往火坑裡跳?」
他維持著在他身上極少見君子的端方清雅的姿態,不徐不緩的說出這些話來,到讓人莫名覺著有幾分道理。
李氏哪裡管他那個,怒氣衝天的拍著桌子呵道:「成親就是往火坑裡跳?這天底下的人都是瘋了傻了不成?單單你精明!人人都成婚生子,你是要反了天了!」
王鋼蛋喝完最後一口酒,從座位上起來,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半點情緒都沒有,他定定看了一眼李氏道:「即使如此,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的。我吃好了,爹娘慢用。」
說罷,奪門而出,天色漸晚,連個燈籠都沒提。
王瑾文悄悄踢了陸家哥哥一腳,示意他跟上前去。陸雲東是實誠,可不是沒有眼力見,立馬欠身一禮,隨王秀才而去。
屋中只剩下王家三口、晚情和小曦曦。
這時候就看出王瑾文這孩子的本事來,他先是暗自輕而又輕的拍了拍倆姑娘的肩膀,示意她們早休息。
又給李氏倒了茶水,好生的給她順氣,嘴裡就跟抹了蜜似的,竟會撿些李氏愛聽的話往外說。
「娘,我知道您是辛辛苦苦的一心為我們兄弟來打算。我一定聽話,過兩年給您娶個好兒媳婦,生個大胖孫子。」
李氏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小棉襖一樣跟自己撒嬌,明顯很受用,覺得自己的小兒子比他哥比他姐都強。
自己辛辛苦苦的把老大養這樣大,到頭來還不是落了個不跟自己一條心的下場。還好瑾文不是他哥那樣的倔性子,接過兒子端來的水道:你少氣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王瑾文趁機道:「其實我覺著,哥他是因為功名未成,才不考慮婚事的。等回頭考了舉人考了狀元,還怕娶不好合宜的媳婦。我可聽人家說,朝廷里那些個大官,都是愛榜下捉婿的。到時候說不定大哥給你娶一個國公的閨女來呢。」
瑾文這麼一說,李氏的心中還稍稍好受一些。
她這一輩子最最注重臉面,凡事都不肯輸旁人半步。王鋼蛋學業上爭氣,一舉考上了秀才這事,讓她在十里八村裡很得臉面。
閨女嫁的人也不錯,小兒子又生的好看,原本他們家旁人是說不得半個不字的。
偏偏那些個眼紅的婦人們,拿王鋼蛋老大不小的還不成親之事,七嘴八舌的成天議論,時間長了,連什麼腌臢的話都說的出口,這讓她怎麼能不氣?偏偏自己這兒子成日還愛幹個拈花惹草的事,就是連半個正經成親的想法沒有,才讓她愁壞了。
陸雲東追出去的有些晚了,天色昏暗,又飄起了牛毛細雨來。
他初來乍到,對琅山屯的路很不熟悉,王家剛好又在個岔路口上,左右兩邊都不見人影,他遲疑了一下,只能隨意先選了一條路去追。
一路下去,除了人家,不遠處就是一個三四座宅子一樣大小的坑,若不是實在沒個樣子,應當叫池塘才是。
這大坑周遭的景緻也實在不好,周邊到處是村民們扔的雜物,破布頭、爛鞋,碎裂的碗。暗昏昏的雨絲之中,雜草搖曳,風一吹,恍恍惚惚的陰冷。
與兩岸的人家,追逐著雨絲,細風中纏綿的炊煙裊裊,一幅恬靜悠適的景象相比,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好好的村子,怎麼有這麼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坑呢?
且今年略旱些,夏日少於,入秋這兩場雨,雨水也少的可憐,怎麼偏偏這坑裡水源充沛。難道是和那傳言之中的墓穴相關?
他站在橋上正思索著,忽聽見不遠處有人「啊」了一聲,隨即是「撲通」一聲落水聲。
他循聲望去,看見不遠處一個人在坑水裡掙扎,他心裡一驚,來不及脫衣便跳下了水,朝那人奮力游去。
岸邊的青石頭上長滿了濕滑的苔蘚,扎草也滑不留手,握住了也承受不住兩個成年人的重量。
陸雲東從前二十年在練功上沒少吃苦,甚至說以一敵百也是能的。然而再大的本事在這寒涼濕滑的水中也是使不上力氣的。
他好容易在水中撈到了人,周身上下卻有股子說不上來的沉重,那水中似乎有極大的吸力,要拖拽著他們二人往地下沉一般。浮起來實在艱難,仿若二人都與青龍山胖美男一般沉重的身子。
若非是慌忙之中,摸到了一個拴在大樹上的繩子,他恐怕抵抗不住生生往下拖的重力。
費勁了全身的力氣,他才抱著一個濕漉漉的人上了岸,夜風寒涼,又值雨水打在身上,衣衫盡濕的陸雲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懷裡那人亦是凍得瑟瑟發抖,牙齒上下打顫,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幹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因為和爹娘一兩句不悅的話而輕生!」陸雲東這話是吼出來的。強大的氣場、渾厚的嗓音,給懷裡的人造成一種極其大的壓迫感。似乎從前那個溫雅的形象裂出一道極嚇人的暗黑的東西。
王鋼蛋一愣,打著顫爭辯道:「就是輕生,也沒有哭著喊著讓你救啊!」
他臉上沾滿了水珠,黑長的眼睫毛上也是沉甸甸的。坑裡的水混著雨滴順著他的面頰往下流,泡得他淡紅色的唇瓣略有些發白。
陸雲東一怔,他完全理解不了這般因為母親的催婚,而要輕生的人。心下十分不悅,也不說話,做勢就要把他重新扔進水裡。
王鋼蛋嚇了一跳,忙伸手抓緊了他的胳膊,死死的埋在那人懷裡,一個大男人縮的如同個小雞仔似的。
「我剛才不過腳滑罷了......」
雨漸漸大了起來,一陣陣冷風往骨頭縫裡直鑽,兩人渾身又濕透了,此刻更是如同被撂在了寒冬臘月里。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把人放在地上,冷冷道:「能走嗎?」
「大概能」王鋼蛋如是說著,人還沒完全站起來,就又矮了下去,然後露出一個略不好意思的笑來,「抽筋,恐怕要勞煩陸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