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陸雲東盡量耐著性子等劉大夫診治，只因心繫父親眉目之間還是略微著急了些。

錢金枝此刻心中也亂，卻也不能幫什麼忙，只得拿了把剪刀，把燭心剪一剪，讓屋內的光線更亮些。

劉雲鶴紮好了最後一針，額上已經是汗津津，不過總算是先止住了血。

出了帳子低聲緩緩道：「此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早年間便埋下的各種隱患，此時節一併發作了，又值陰雨天，恐怕從前的各處刀傷也連著犯了出來，怕是比咱們看著要難受的多。」

青衣男子喉嚨微動，微微頷首施了半禮，「現下該如何救治，還請您明言。」

劉雲鶴活動著自己因施針已久而有些僵硬的手腕子，向青年人道：「公子也不必太過著急，爺這病，只是不能著急上火，往日的打打殺殺是輕易不能再做了。若是藥膳、針灸好好調養，花個一年半載的功夫下來，倒也不算什麼大事。只是，往後若還像從前那般不愛惜身子，恐怕......」

陸雲東連連點頭，「一切，自當聽從您的安排。」

「老錢，你現下若是方便，不妨到藥廬一趟，取我的藥箱過來。」

錢金枝正欲出門，卻被陸雲東攔了下來。

「我去吧，我腿腳快些，錢叔在此好生照料著爹。」說罷，腿腳生風一般的出了廂房門，連外頭漸漸大起來的雨都顧不得。

只待他一走，床上躺著那位幾乎只見出氣不見進氣的男人，一個驢打滾兒，盯著一腦袋銀針「蹭」的坐下來翻身下床，活動了活動手腳。

「這躺半天一動不動的還得讓人盯著看，可真不易啊！」陸慶龍道。

錢金枝趕緊過來扶著，「您可消停消停吧，再怎麼著也出了血，不要再亂動了。」

陸慶龍不以為意，一條麒麟臂掛在錢金枝的肩膀上嬉皮笑臉道：「老錢，你跟著爺這麼些年，什麼世面沒見過，這點血，爺想讓它流，它就流，跟唾沫星子似的，這都不叫事。」

錢金枝別看長了一臉絡腮鬍子，可到底是個細緻的人，擰眉道：「不過，老劉，你這是用的什麼法子，讓咱們爺說流，還留了那麼一攤子血？」

胖美男頭也不抬的，坐在桌旁，剝開兩個蜜桔三下五除二的進了肚，邊吃邊道：「你可別冤枉我，我可什麼招都沒使。」

「那......」錢金枝疑惑不解。

胖美男抓起一旁的糖炒土豆，斜飛一眼，盯著滿頭扎著銀針的那人道：「烤羊腿吃多了，上火！」

錢金枝痛心疾首的看了他一眼，無奈道：「爺，您這......唉，您就不能多吃點菜，少弄些烤羊腿嗎？這年紀也越發大了，長此以往怕是對身子不好。」

胖美男連連點頭，「你以為我剛才是嚇唬孩子，我告訴你，再這般胡吃海塞下去，你早晚有我說的那一天。人吶，就該合理用膳，多素少葷，哎喲！」

他話還沒說完，被飛過來的一個橘子砸在了圓潤如缸的肚子上。

陸慶龍橫眉立目，嫌棄道：「呸！你不要臉！還有臉說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吃些什麼，糖包、肘子、小公雞，糕點、火腿、燉牛肉。你他娘的吃的比我還好！還叫我多素少葷，你倒是給我吃個幾天試試！」

錢金枝忙過來勸道：「您跟他一般見識做什麼，他自小這樣慣了，反正吃死他也沒人心疼，倒是您，總也要顧念著身子才是。」

「從前靜姝在時，她的小菜做的極好。」

外頭的雨依舊在下來的厲害，砸在屋檐上噼里啪啦的作響，未見半分要停之勢，側廂房驟然靜了下來，只聞三個男人的呼吸聲。

胖美男吮吸了一下沾了糖的手指，試探般的小聲說：「廚子老趙也伺候幾十年了，年紀大了，要不換個廚子吧。」

「你們看著辦吧。」他活動完了身子，盯著一腦門的針又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