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天氣特別幹燥，程西出門前擦了潤膚乳被寒風吹了一陣立馬又失效了。他半張臉裹在圍巾里，打了個噴嚏，感冒從期末考持續到現在都沒見好。

他沒有回中山小區那個家，程付宏也不催他，倆爺們兒倒都圖了個清凈。

假期的這一周程西過得有些邋遢，沈紀澤考完就回他們家那棟別墅去了。這樣的天氣，就連夏桑都難約出門，他踩著冰涼的地面，蓬頭垢面的出來吃早餐。

熱騰騰的炸醬麵入肚，程西這才稍微有些溫度，臉上冒了紅。

鍋里煮的水有熱氣騰起，恍惚間，程西像是看見沈紀澤從街道走來了，一眨眼卻又消失，程西笑自己想他想瘋了，不過一周沒見而已，幻覺都出來了。

並且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個月，裹在被子里的時候，看電視發獃的時候，寫題的時候……沈紀澤無處不在，又一處也不在。

就在程西快要徹底被自己搞瘋的時刻，終於熬到了開學。

也不是沒想過寒假給他打電話，或者約一頓飯。但是心裡又盼著借這個寒假消磨掉這該死的感情，沒曾想自己情根已經種得這麼深了。

開學那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這場雪輕如鵝毛，從晦澀的天上飄落下來，程西站在林蔭道上，肩頭和髮絲都沾了白。

「大西！你怎麼來這麼早啊！」羅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渾厚，粗糙但是響亮，整個靜謐的校園彷彿都回蕩著他解析度極高的嗓音。

程西一回頭，臉上閃過一絲的驚訝，又爬上許多竊喜。

羅陽身邊一齊走來那人，是他思念了一個寒假的人啊。

是在這一刻，程西心裡欠缺的什麼東西，才被填滿了，三魂七魄統統歸位。這該是一副什麼絕世良藥呢。

「你們怎麼一起？」程西等他們走近，疑惑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迴轉了一下。

「奧，門口碰見的，半個月沒見，你小子怎麼一點沒變，楊凡宇那傢伙都發福了，今年過年不知道添了多少油水。」羅陽說著，程西往他臉上看過去，確實也長胖了點。

「誒？阿澤你怎麼也沒長胖？你們不是吧，過年還對自己這麼苛刻的？」羅陽又打量了一下沈紀澤。

「長成豬對你有什麼好處嗎？」程西在一邊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堵得羅陽半晌沒話接「大西，你這嘴倒是越來越毒了。」

「操！你大爺！」一聲響脆的罵聲從身後傳來，三人同時往後扭頭，只見一位身著黑衣的少年風一般的朝他們這邊跑來，身後緊跟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年。

前面那人程西覺得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是誰，後面那個正是他的同桌，楊凡宇。

楊凡宇看見了程西他們，指著前面那人喊道「大西！快！攔住他！！！」

這人大概也是見到前面的路被這三人攔死了，一轉彎，就跑上了橋，直往操場那邊去了，程西見狀，想也不想的就往旁邊的人工河跳過去，羅陽當場就被他嚇到了，這人工河雖然不寬，但是也不窄啊！這一跳，要是沒跳到對岸，怎麼著都得摔破腦袋砸斷腿的。

程西剛好落到岸邊，稍稍退一點就直接掉下去了。羅陽這顆心剛剛放下來，沈紀澤又飛一樣從他身邊過去，兩人一齊追著那人去了，羅陽往前走，目測了一眼這條河，嗯……他咽了咽口水，決定折到橋頭來個包抄。

等沈紀澤和程西將這人提溜到楊凡宇面前時，他氣喘吁吁的沖楊凡宇做了個手勢，程西看到這個手勢，頓時就想起來在哪見過他了，運動會上那個挑釁他的人，罵一班垃圾之後又輸給他的人。

楊凡宇奮力的一腳踹在他身上「跑啊！你不是能跑嗎？！」

程西從來沒見楊凡宇發這麼大火，好奇問道「怎麼回事啊？」

「國中生你也調戲！人渣！敗類！」楊凡宇又往這人身上踹了兩腳。

沒想到，這人卻陰詭一笑，看著楊凡宇說「不調戲她調戲你？」

「草！！！」楊凡宇被這句話完全激怒，又是踹又是揮拳頭的。

開學的第一天，楊凡宇動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武，直到嚴主任從後面罵罵咧咧的過來，他們才逃走。

這個人是八班的王軍，成績不好還很混，算是一中這屆最大的敗筆。唯一拿得出檯面的就是發達的四肢了，楊凡宇跟他原本沒有什麼交集，剛剛在校門口，王軍調戲的人正是楊凡宇那個寶貝妹妹，才發生了之後的事情。

但是程西沒有什麼資格訓斥王軍，畢竟他身邊那些狐朋狗友也有這種人渣嗜好，而他曾經也是那個縱容者。

留在程西腦子裡的，是沈紀澤熱了脫衣服的動作，一直不斷的在腦海里回放，一放就放過了一早上。

去食堂的路上，程西走在沈紀澤身邊，突然說了句「同學，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沈紀澤被他問得一臉懵逼，程西這時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伸手過去抹了一把沈紀澤的肚子，敞開的外衣裡面是一件墨綠色的毛衣，隔著毛衣，程西能感受到沈紀澤的體溫以及線條分明的腹肌。

而沈紀澤被程西這麼一摸，就格外的反常，猛然一拍，把程西的手給拍出去了，霎時陷入尷尬。

程西又說了一句更令人尷尬的話「睡都睡過了，摸一下怎麼了嘛？」

「……」於是他可以清楚的看見，沈紀澤臉上難看的表情。

記憶里，程西從未見過沈紀澤置氣，他總是溫和窩心，得體大方的。難道說，自己觸碰了他的禁區？不對啊，摸一摸肚子而已，沒什麼好生氣的吧。

沈紀澤輕輕蹙著眉，沒有怒氣衝天的表情，可程西看到這樣的沈紀澤，就莫名的害怕，不怒生威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沒有責怪，沈紀澤一言不發的往食堂走去。

程西更害怕了，心涼過隆冬的雪天。

在沈紀澤對面吃飯，程西心裡忐忑不安，想開口說點什麼緩解，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這時沈紀澤已經吃完了飯，程西卻沒有動幾口，還是扔下筷子跟著沈紀澤走出去。

是去琴房的路線，程西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只是跟著他。

「下次不要這樣。」沈紀澤停下來，開口打破了令程西無地自容的尷尬。

「對不起。」程西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