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五刻，順天府尹的車馬到了宅外。槐樹下，有人拿著一盞油燈，仔細的觀察著油內的粉末。

十數官兵將破落的小宅搜了一遍，搜出兩個昏迷的人，一併給捆了塞上牛車。

順天府尹走到槐樹下問左錦晏，「你們如何查到這人的？伍敬懷實是自殺。」

左錦晏將燈盞遞到順天府尹眼前，「大人，你看看這燈，它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徐大人仔細的看，只感覺頭似乎越來越沉，左錦晏連忙把燈拿遠了一些，吹滅了燈盞。「大人，所有秘密都在這燈油里，待這人醒了，你可得好好拷問。」

沒了那股馨香徐大人清醒了，他神色凝重，將燈拿過來看了看，「本官定會好好拷問這到底是什麼歪門邪道！」

左錦晏指了指頭上斷裂的麻繩，「徐大人你可問問那白衣書生，他曾在一刻鐘前聽信歹人的話要在亥時四刻準時上吊輕生，您可查查他有什麼苦楚一定要尋死。」

徐大人借著火把的光亮抬頭看麻繩。

右卿卿磕磕絆絆的走到左錦晏旁邊，拍了拍他的胸脯，「你沒事兒吧？」

這兩個人都暈了，肯定左錦晏把他們給打暈的，一個人打兩個，這個柔弱的書生怕是拼了全力吧。

右卿卿下意識的覺得左錦晏身上已經傷痕纍纍。

左錦晏突然捂住了胸咳嗽兩聲，往右卿卿身上一倒，悶聲說:「這兒疼………被打了一拳。」

右卿卿信以為真，將他攙扶上馬車，還拿出路邊買的肉燒餅。

順天府尹上馬車時正看見方才還硬氣的左錦晏竟然倒在姑娘懷裡借她手吃餅，徐大人搖了搖頭，吩咐趕馬車的官兵趕緊走。

左錦晏不害臊，該裝還是繼續裝，捏著右卿卿的衣角，靠在右卿卿的肩上滿臉痛苦。

在來路時右卿卿跟徐大人彙報了他們知道的事兒，即便是徐大人有心再問他們一些問題，可看著他們這恩愛樣子卻是問不出口。

馬車刻意繞了一個圈，停在左相府門前。右卿卿將左錦晏扶下馬車，目送馬車走遠後兩人才跨進了府門。

沒一會兒右卿卿便坐在了浴桶中用皂角揉著發，屏風外丫鬟絮姐將熱水放下後卻是不走還原地跺了兩步，似乎有事說。

右卿卿轉頭，「你有什麼事兒嗎？」

「少夫人。」絮姐欲言又止，「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你覺得當說那你就說來我聽聽，不當說那便不說。」右卿卿用紅梳梳著發，將發清理幹凈。

他們左相府跟她的右相府不同，甚至連人的做派都不一樣。要是她的小晴小柳兩位姐姐早就叭叭的說開了，管他主不主僕不仆的，該說便說了。

絮姐悶了聲，過一會兒說:「少夫人，少爺徑直去了祠堂。」

右卿卿疑惑道:「去祠堂？他是不是要每日去燒香點燈？」

「不是。是………去領罰了。」

右卿卿嘩一聲出水，「啊？領罰？什麼罰？」

「少夫人，您與少爺晚歸，按家法，應是每人受五戒尺………」

右卿卿細想了一下，「他從來沒告訴我晚歸會受罰啊！好像以前我跟他混在一起沒幾次天還亮著就回去了的。」

「現在應該訓完了，老爺應該正在打，要不您………去看看？」絮姐就是想拉她去看看，這麼多年了，少爺也不小了，老爺時不時就動手實在是………

右卿卿胡亂的擦了擦，套了衣服便拉著絮姐往外沖，一邊走一邊問:「左慫包是不是經常被他爹罰？」

「是！」回答是肯定的。

「這個李老包黑子！遲早讓我爹拿他把柄收拾他，連自己兒子都不當人看了！」

右卿卿嘴裡罵罵咧咧，一路風風火火奔到祠堂正見左錦晏扶著腰從祠堂里出來，見她來時滿臉詫異。

「噓———」左錦晏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右卿卿不甘心的閉上嘴，想往祠堂里看，左錦晏卻倒在她身上，要她扶著，把她往自己房間裡帶。

絮姐見他們相扶著走了，連忙往花木里躲，生怕被李宗翰發現。

右卿卿到房間時撅著嘴，「他打你，你還護著他，難道說兩句也不行？」

左錦晏反手摸背，「不能說。他這個人是別人越說他打的越重，還不能求饒，要硬抗著不許出聲。」

「嘖………」右卿卿搖了搖頭。

「其實，只要不犯家規，都不會怎麼樣的。」左錦晏強行辯解。

右卿卿介面，「可你家有五百多條家規，全部用來管你一個人，五百多條啊！」

「………」左錦晏沉默的將她抱住，頭埋在她頸間，「別生氣了，吃不吃東西？廚娘做了夜宵。」

右卿卿的濕發還往下滴著水，浸濕了薄衫，房內燈火通明，那濕衫貼在後背，妙蔓的纖腰在長發的遮擋下若隱若現。

左錦晏把她頭髮撩了起來，摟她的手放在後腰上。

右卿卿感覺身後的手移了位，她咽了咽口水，「你在幹嘛？」

「沒什麼。」左錦晏鎮定的將她的發又放了下去，「就是看你頭髮太濕了，怕衣服被沾濕，你拿帕子擦一擦，我去端夜宵。」

右卿卿轉身看著他的背影皺起了秀眉，她總覺得哪裡好像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來。他被打的事兒一下就被帶過了，就剩下她一個人在房裡等夜宵。

夜宵是一條魚，還是一條剁椒澆魚，還有一盅魚湯。

左錦晏坐在她旁邊，看她淺抿著湯。

右卿卿吃了一會兒忽然問，「明兒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婚後第二天回門。

左錦晏用手撐著頭，「我準備好了東西，與你一道回去。」

「我回去就行了，你就不用跟我去了！」

「………」他就這麼招她厭？「兩人必須一起回去，這是規矩。」

「啊？！」右卿卿停下筷，「那你明兒要跟我去見我娘？然後我再告訴我娘和二娘還有爹，跟他們說你是我朋友？」

「………我是你朋友？」左錦晏挑了挑眉，沒什麼好氣兒。

看右卿卿猛點頭左錦晏恨不得把魚湯扣她臉上，他又問了一遍，「我是你朋友？」

「難道不是？」

左錦晏一手撐在了桌上，一手想摟她卻是沒下去手，他嘀咕了一句，「我看你年紀小不動你，等你及䈂了我再跟你算賬。」

右卿卿滿臉茫然，「我下個月及䈂！要給我準備禮物嗎？」

左錦晏說:「人生大禮。」

翌日，寅時剛過到了卯時，天邊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