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錦晏轉了轉茶杯，仔細留意成畫師的神色，「您可見過京都里新來的一畫師，很是年輕，畫風不羈，極有風格，但他畫的東西都是亂七八糟，讓人看了不知所雲。」

成畫師回都未回想便直接道:「見過！此人『鬼才』！畫的東西奇爛無比還滿腔自信，畫技之爛簡直聞所未聞。」

成畫師招手讓人拿了一副畫，一邊展開一邊介紹，「看看，這就是他當日留在畫廊展覽的『大作』！」

「噗！」右卿卿捂住了嘴，還是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這畫的什麼東西。」

只見昂貴的宣紙上，一條水墨撒的滿紙都是，甩的這條墨怎麼看怎麼有意境，就是糊在了一堆，上面延伸了幾個貓爪印，應該畫的是梅花點，梅花點旁還有隻黑蝴蝶，黑蝴蝶底下睡著只貌似水牛一樣的東西，但它是一團墨暈沒有雙角四肢。

什麼技法美感，通通拋到了九霄雲外。這伍敬懷有才，但他有個致命傷，他本人的書法過於放浪，根本沒有幾人能看的懂，至於畫更是難以描述。說是書法畫作不如說是塗鴉。

伍敬懷房裡那麼多他寫的字，官兵進進出出，沒有任何一篇他們能看懂。

左錦晏看了都沉默半晌，誇道:「伍兄之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他當時只是聽說伍敬懷他的畫很是不羈，非常有風格，所以便依聽來的說了，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成畫師收了畫，「他一共來過兩次，第一次留下了畫，第二次則是來觀展，並無其他。」

左錦晏看著茶杯中尚有七分的碧綠茶水，「學生是想問問，他兩次來，可是與人一起來的？或是可與人有接觸？」

「接觸？」成畫師想了想，「另一位畫師，年不過二十四，看衣著口音不是京都人士，他們倆曾在畫廊聊過，有次我似乎還見他們起了爭執。」

「哦？起了什麼爭執？」

成畫師道:「他們在說什麼我倒是不清楚，只是在畫廊外見過他們，文人吵架便是辯理，我只是在無意間看到，也不知後來是誰辯贏了。」

「何地何時？那與他爭辯的又是何人？」左錦晏連問。

成畫師覺出不對了，「你為何要問的如此詳細？你是他何人？」

右卿卿在旁邊捧著臉，「這個人死了，被人殺了，我們來查案子，畫師你快說吧，早破了案子，就能早些抓到兇手。」

成畫師聞言眉頭緊鎖，似乎很是不願意被牽扯進去，他抿了一口茶。

「十四晚將近日暮在從畫廊到平王府的途中見到他們的，我在車馬中，當時天色昏暗，只記得旁邊隱約有一個賣風吹的，其他不知，請二位觀賞完早些回去吧！」

一般人都對官府有一股莫名排斥，不想扯上關係，更不想官府找上自己，尤其還說這牽涉到一起殺人案。

看著成畫師的背影，右卿卿聳肩，「從這兒到平王府這麼遠，只知道路過一個風吹鋪子，這讓我們怎麼找這個人？」

「十四日暮………」左錦晏沉下聲，「月上柳梢頭，時間對上了，現在咱們沿路挨個去問風吹鋪，總能問出那個人是誰。」

右卿卿驚異，「月上柳梢頭？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沒告訴我？我怎麼聽不太明白？他跟兇手有什麼關係？」

左錦晏問:「丫頭，你認識伍敬懷的字嗎？」

右卿卿茫然搖頭，那種鬼畫符，她二娘在也認不出來吧。

「他掛在最前面的那副字上寫『月上柳梢頭』，『月上柳梢頭』下一句便是『人約黃昏後』。而旁邊一副的字畫上落款『七月十四』，再聯想剛才成畫師說的，這說明也許他十四日晚上有約。」

右卿卿恍然，「有約！約完就自殺，真巧啊！這個人肯定有問題，看來是非把他找到不可了！」

左錦晏將右卿卿從座上牽起身準備走，餘光卻掃到她凳子上有東西，定眼一看他收手掩飾的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丫頭，凳子。」

「嗯？凳子？」右卿卿轉頭看，正好看到那原木凳上有一團紅，再牽自己衣服看，果然上面有一團污跡。夏日穿的綢紗最是不吸水，一暈便暈了一灘。

右卿卿:「…………」

她拿帕子擦了擦，將團扇背在身後蓋住污跡。

左錦晏臉上燒的慌，他欲言又止，最後靠近右卿卿耳邊耳語道:「你就、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放在衣服里隔著？比如………多穿一條綢褲？」

右卿卿:「………並不太想理你。」

左錦晏又咳嗽一聲，伸手把披帛扒了，往她腰上圍了兩圈，打個結，末了還端詳一下，警告她:「不許再坐。」再坐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右卿卿佯裝乖巧點頭，在左錦晏轉身時翻了個白眼，扯了扯披帛。這難道能怪她？她娘說這是每個姑娘都會遇到的事情，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窩在家裡不出門。

京都共佔地二千四百六十一萬畝，就算分成四份抹去零頭，南面也應該有六百萬畝地，而南面雖然居住的京官居多，但憑藉著六百萬的巨額數字他們也扎不了堆。

只是權勢大些的官自然有些優待，他們住的會離皇宮近一些，也就更加靠近繁華的地段。右相府在朝中街，左相府在朝陽街。

而這個平王府………好像這個平王年事已高，年輕時候就不太受寵啊，混的比穆英左他爹南侯還慘，仔細一問，他居然住在離這裡八九里外偏僻院子里。

既然成畫師說他乘的是車馬，那馬夫肯定是選這裡離平王府最近而且最寬敞的路。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馬夫，讓他駕車又把路給過一遍。

右卿卿躺在馬車內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後，這時的太陽正烈，車內就像是一個蒸籠，困勁又上來了偏偏熱的睡不著。

在右卿卿滾了幾圈後左錦晏拿了她的團扇給她扇風，兩邊撩起的簾子掛在了一旁，他一直盯著外面，偶爾跟車外的馬夫說一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