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翰看出了他情緒不對，打著太極的他停下坐到石桌前。他語氣軟和了一些，「先成家後立業，如今家成，大考未去，那你只剩下一條路———參軍。」

參軍？少則三年五年，多則十年，戰未平，皇帝未下詔之前兵士都不得回京！他要是一去，丫頭怎麼辦？

左錦晏頓了頓，咬著牙，「爹，我會想辦法的！」

「呵？你想辦法？」李宗翰搖了搖頭，「你所謂的辦法就是去賣弄自己肚裡這兩本佛經？還是去慈雲庵下對幾個對子？不學無術！」

李宗翰最看不得的就是賣弄。大才藏於胸腹，所有會的本事都不應該時時刻刻亮出來，隱三分才不會招人記恨。

所以左錦晏習武一事只有寥寥幾人知道，甚至李宗翰都不許他用出來，要藏拙。

「你再給我兩年，兩年內我定能與你同坐一朝！」擲地有聲。

李宗翰終於正眼看他一次，「你自己說的，兩年！」

京官六品才能參朝見聖，他就看看他怎麼在兩年內官拜六品。

右卿卿被太後收為義女，封號煙蘿，按理應是超一品但她只是個外封的，只有稱號。左錦晏算半個駙馬爺，但他這種品的駙馬可沒機會上朝堂，就算是召見也不會在金鑾殿。

一個時辰後，卯時至，左錦晏收了劍在出院門時被叫住。

「一月後，隨我出京考察。」

左錦晏想了想，「科考後的京察、大計。您負責大計，右相負責京官？」

京察、大計原本只是一個官員考核，將老、病、殘和作風不端、無作為者用科舉篩選出的人才替補上去。

但替換官員就損害了一些官員的利益，為了繼續當官定然會想一些辦法疏通關係，將呈上去的考單修改。

這裡面有許多的彎彎道道，多半與行賄受賄有關。李宗翰的目的就是把那一群蛆蟲去一條一條的揪出。

五洲、十八省的官員，他要去親自監察評審。

「左、右雙相。陛下總得留一人在身邊，右君閑辦事過於啰嗦，這次我便去提前請旨。」

天光微亮，李宗翰難得有了一天的空閑，在院中獨坐，觀了日出。

喜房房門未栓，左錦晏輕輕推門跨進，回手將門關上。

七月雖熱，但日暮、清晨都較為涼爽。

右卿卿躺在地鋪上將被子蒙過頭，早已經又睡著了。

他坐在一旁，拿了一本遊記細細的看。

遊記中記錄的是纂書人曾經周遊各地時所見過的風景，聽過的趣聞，還有那地有趣的風俗民情。

據說周邊有一南國，他們就與天啟國、紀楚國有些不同。南國曆朝都有女將、女官，甚至他們國家出過三任女帝，百姓依舊擁護。

南國的公主稱皇女，與皇子共同競爭皇位坐儲君。他們國家的女子可上學堂，可參軍看兵法，甚至還有的竟然建院圈養男妓。

南國女子與男子在南國是同樣的地位，許多巾幗英雄。

遊記的主人公便去訪過南國愛上一貴女，誰知道貴女早有夫兒，再深入了解時竟然發現貴女在外還養了小白臉，更想腳踏三條船的將他也納入府中。他感情受挫，回了天啟。

左錦晏對周圍的國家都很感興趣，他十五歲前他爹每日規定他必須看書，直到現在他都有看書的習慣，涉獵面也廣。

「南有鮫人，不廢織績………」

他才念了兩句便聽見打哈欠的聲音，右卿卿從被裡冒出一個頭，湊到他身邊看。

「鮫人？哪裡有鮫人？」右卿卿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將左錦晏的書搶了過來，趴在涼席上看。

「沒有鮫人啊，他說他去了南海，這隻是一個傳說而已。」

右卿卿感覺沒趣，將書推遠了一些。「這個不好看，聊齋誌異才好看，裡面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左錦晏收了書，平躺在她旁邊，低聲問:「你覺得哪個故事最有趣？」

「都有趣！但我看的最多遍的是聶小倩和寧采臣，還去看了大戲，比你這書有趣多了，還有白娘子，白娘子你知道嗎？白娘子她………」

「叩叩叩！」三聲不適宜的敲門聲打斷了右卿卿的話。

「叩叩叩！」外面的人停頓了一會兒，又敲了三下，故意掐著脖子咳嗽了一聲，「咳咳！少爺，少夫人！」

左錦晏與右卿卿面面相覷。

右卿卿低聲問:「叫你起床的？」

「額………」左錦晏沉默了一下，以前是有一個替他打掃房間的丫鬟，但他起床洗漱、穿衣可從不要人伺候，難道是………他娘派過來的？

左錦晏拍拍右卿卿的胳膊，讓她起身，麻利的將地鋪一卷塞進角落的櫃子里，讓右卿卿坐榻上才裝作剛醒的樣子打著哈欠將門打開了。

這丫鬟很是規矩，約摸二十七八的年華，穿一身藍色粗布，手上端著水盆。左錦晏順手將水盆接過，還沒等丫鬟往裡看便將身一側，把門撞去關上。

左錦晏替右卿卿找了衣服洗了臉，走去屏風內將那盆用過的水端了出來，打開窗便往外一潑，隨後將窗又給嚴嚴實實的關上，一副做賊的樣子。

他三兩下將衣服套上，穿戴好後一回頭正見右卿卿穿著藕色罩紗新裙一頭長髮散亂，正站在屏風旁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左錦晏扶了扶自己冠好的發，向右卿卿一招手，「丫頭，過來，我幫你梳發，再遲一點那絮姐就要進來了！」

右卿卿拿腳尖蹭了蹭地，「我………我是不是一會兒要去見你娘？要是你娘不喜歡我怎麼辦？」

「不會，只要是我喜歡的，她都會喜歡！」

「那好吧。」右卿卿抽了抽嘴角，「你會不會畫眉？」

另一邊大堂，早在卯時前就醒了的李夫人將手帕揉了又揉，拿鏡子照了又照，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問坐在旁邊的李宗翰。

「老爺，你看看我、我今天打扮是不是特別奇怪？會不會顯得不溫柔？會不會………」

李宗翰沒什麼好氣，將眼一瞪，「你都問了半個時辰了！」

李夫人也是新娘子上轎頭一遭有兒媳婦，昨晚緊張的睡不著，今早剛醒就趕緊過來坐在大堂里，怕去的晚了讓兒媳婦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