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仕林在原地杵了30秒，他最後自暴自棄的撓頭，「算了，回都回來了！我帶你們去！當嚮導你們一定要給我管吃管住開工資。」

出大廳，對面一個閃著紅光的「南景國際酒店」的招牌引人矚目。他們橫穿馬路，拖著箱子住下了。

四間房相鄰著，外面一個玻璃陽台，中間攔斷，隔音效果不錯，但玻璃門打開還是聽的見一些聲音。

夜晚的城市依舊車水馬龍，燈紅酒綠。蘇澤平躺著，放緩了呼吸。隔壁在開著窗辦事，幹柴烈火，放浪不羈。

夜風吹進來的聲音里除了那些孟浪，還有………特質鍵盤敲字的滴滴聲。這聲音他連續聽了好幾個晚上。

蘇澤睜開雙眼，把放在床櫃上的手機打開，撥了號按了免提。

對面的季仕林睡不著，日常失眠了，正在猛敲著鍵盤練就麒麟臂，他接了電話:「喂，蘇導，有什麼吩咐？」

蘇澤的聲音懶惰，帶著濃烈的困意和疲態，「明天七點就要起床去找地方，你不睡覺？」

季仕林停下打字的動作，看著熒幕上那密密麻麻的隸變體嘆息，「我不睡，我趕稿。蘇導你快點睡吧。」

蘇澤全身放鬆，整個人陷進了柔軟的被子里，「因為你覺得在這兒你有可能會碰到你的熟人？」

「我…………」季仕林煩躁的撓頭，「我怕看到親戚看到家裡人，我在這兒長大的，尤其是我寫的地方，全是我親戚，我………」

蘇澤打斷他，「你離開這南景市多久了？幾年？我從大學報考了藝院的時候就離開家，他們都認為我不會成功，娘里娘氣，但我擠進了流量一線，現在片酬幾十萬，他們沒話說了。」

「………」季仕林加一句:「您現在還是我的導演。但我覺得我們不一樣………我只是一個在網路上得意的人，在現實生活中我一無所有。」

「你的稿費呢？」蘇澤問，「用去哪裡了？」

「存著，他們從我離開家，就希望我能買一套房，娶個媳婦安安穩穩的過。」季仕林回答的理所當然。「我就一直把錢存著沒用，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達到他們的要求。」

蘇澤嘆氣，「齊樓公館當初我買的房子市價4萬八一平米，現在漲到了七萬幾還在往上漲。你根本不是本地居民，他們就讓你在那地方買房子？再加上娶媳婦兩百萬的彩禮，他們認為你能在那兒用雙手掙一千多萬？」

「你父母對你還真好，真體貼。」蘇澤翻出了一盒煙，抽了一根，彈煙灰的時候手往邊外伸。

「不是這意思。」季仕林解釋，「他們只是想讓我找個正當工作，讓我知難而退，回到南景來找地方上班。」

「我覺得寫小說就是我的事業。縱然沒有他們那麼高收入，起碼能填充精神。但他們就是不理解我，就算我有稿費他們也不理解我。覺得我的東西是下三濫。」

季仕林沒聽到對面說話，只聽到平緩的呼吸聲。他抱著一個枕頭，現在那個枕頭都被他給擠扁了。

他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心防一下就崩塌了。

「他們可能是覺得我沒用，沒能力還幼稚中二。比別人家的兒子差了好幾個檔次，所以就不待見我，去年我回家，他們讓我沒車沒房就別回去。」

「你寫的東西不是下三濫。」聲音從電話里傳出。

「嗯？什麼？」季仕林以為他自己聽錯了，「蘇導你剛才說什麼？」

蘇澤重複:「我說，你寫的不是下三濫。」

季仕林不相信，「你哄我的吧？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說我寫的爛東西，沒給過好臉色，我這麼拚命的寫，就是為了讓你們好歹也能看的起我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