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憫辭所住的高樓一如既往的冷清，自從方箐凌搬離之後便沒有人再敢隨意經過，那些奴僕們個個都怕了國師這般的清冷模樣，生怕一個做事不當心就會惹怒，這宮裡最不值錢的便是人命，誰若是得罪了掌握權勢之人下場不過也就是一死，可若是得罪了某些還喜歡玩一些別緻的東西的人臣，那種折磨根本就是比死還要來的痛苦。

梨園的花落得靜悄悄的，吳可喻也在哪裡住了好些時日，整日痴痴地望著，似乎要等誰回來，只是每日能來梨園的也就那麼幾個，他想等的人吶，是怎麼都不肯來。

方箐凌呢，自從離開宮中之後，就住在了京城的驛站裡頭，雖然不能像以往一般日日都能探望吳可喻，卻好歹也能託人從宮中打聽一些消息，聽聞國師如同以往一般待在樓里日日不出之後，方箐凌也終於死心一般，連道自己怎真的會是他中意之人，不過就是周庄夢蝶恍惚一瞬罷了，那些良辰溫存存在回憶中才最令人溫醉。

冥王卻是不怎麼愛呆在自己的冥府了，時常跑來樓里陪憫辭說會話，時常打趣憫辭道，說他這樓里沒點兒人氣，卻總被憫辭涼涼的駁回。

「我這樓里只有你這鬼王肯來，當然無甚人氣，若是想要人氣你大可去那花街柳巷，何必來我這兒找。」

「這話也不能這樣說不是……」冥王心虛的摸摸鼻子，心裡總是有股被憫辭察覺出所有的錯覺，「話說你天劫將至，你將方箐凌遣走只怕也是因為這原因吧？」

只可惜他一連說了這許多話，對方卻連個眼神都不肯施捨給他，其實他心裡也明白無論怎樣憫辭心裡總是存在著那個人的位置，所以才會這般處處想著他，處處維護著他。

這便才要他心裡嫉妒不平，和憫辭做了千萬年好友，從不見憫辭會這般對那個人，唯獨對那個人獻出自己所有真心，對他這個好友就不聞不問連他特地登門拜訪連口熱茶都要自己斟酌，這便是重色輕友的標誌！

「我與他的緣分，源於他對世間萬物的憐憫，若當初他放任我，我又那會陷入這般境地……說來說去，還是那緣分弄人，連我這妖，都無法掙脫其中。」

冥王嗤笑一聲，緣分？

世間若真被緣分操控悲為何總會大於喜，舍又怎會多於取，說來是緣，其實也不過就是個騙自己的幌子，他記得以前憫辭總不會說這些話，卻也不知道為何踏入了塵世便變得這般，想來終究是這人心難測，他冥府中生前說多了謊話死後要被拔舌的鬼魂多得是，這憫辭就是再聰明也是防不了這人心罷……

憫辭自然知道冥王是不會信的，他這個好友向來桀驁不馴，即使表面上看起來嬉皮笑臉骨子裡卻是和他一樣的冷漠無情，他尚且還會有幾分真心可言，幽霄……

真不知以後何人才能把他收入囊中。

既然他不明白，自己也實在無需對他講述太多，等他的緣到了，他自然會明白自己此刻所講。

忽然有些好笑自己所想的這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灌了什麼迷魂湯，才會說出這些禪理，好像一想到方箐凌，他所有的心緒就會被打亂，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起，他所一直追尋的逍遙遇到那個人之後就自動煙消雲散，甘心被束縛在名為愛的籠子里。

貓向來都是養不熟的，是嗎？卻又怎肯甘心自己跳進那個籠子里……

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