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雲光溫柔。

燦若玫瑰的朝霞逸入閨閣，珠簾輕擺，光彩瀲灧，窗外槐序枝上，慵懶的白鶴不時啄理頸發。

展昀由侍女為之穿上竹青道袍，展子虔親為其挽起長發，籠入蓮花珠冠。

本命武器，伴之一生，不可不慎重。

展子虔輕撫她的髮尾，如同世間所有鍾愛小女兒的慈父一般，低聲叮囑兩句，而後伸手招來白鶴。

展子虔抱著小姑娘坐上白鶴，拂袖籠了去風的法陣。

「今日一去，爾便已踏上大道，然道終有歧，展昀，身為吾女……」

「兒定當行至最後。」

「此爾之誓，切不可忘。」

「兒遵命。」

白鶴展翅，引唳衝天而起。

展子虔手掌輕，彎刀半月激射而出，緊隨而去。

半月化為長虹，隨展昀左右。

天高雲淡，惠風輕輕拂起展昀的額發，她端坐於白鶴之背，雖處高空如在宮室。

「確乎氣度不凡。」

封年不得不承認，這小姑娘養的確實好。

髮端豐麗，氣度雍容。

「汝父愛汝甚，爾不可負其之望。」封年終於忍不住開口。

自褚姁一世後，他再不敢妄動女主，更甚者期望她早日完成任務，使展子虔少受病痛之苦。

不能久呆又如何，橫豎他有永遠。

至少他有永遠，可以追逐的永遠。

當他眼紅展昀的待遇的時候，他就會這樣安慰自己。

「蒙父親大恩，持盈永不相忘，必不讓父親失望。」展昀認認真真地點頭。

「半月前輩，您可出自養劍池？」

寂靜了一瞬，展昀問。

養劍池雖名養劍，但個中並非真的全是劍，不過以劍居多罷了。

封年糾結了一會，決定放下階級敵人的立場：「非也，我乃汝父自離經九院帶回。」

「離經九院，豈非魔門？」

「確是魔門，吾亦是魔刃。」

展昀一驚，衡廬道門聖地，何容弟子使魔門之刃？

「爾將正邪分的過於死板。」封年道：「正邪不過一念，吾乃汝父血祭帶回，心神相連，亦是道門之物。」

展昀不再糾結於此，決定回去再問父親。

她仰起頭，問了一個封年想不到的問題：「父親年輕時，是何等風采？」

展子虔如今依舊是風采卓然，展昀極好奇其年輕時是何等模樣。

半月一聲清吟，封年目光悠遠。

「風姿軒舉，世無其二，那是出雲的時代。」

「如今時月逝去，他亦藏鋒隱居，當前之任，不過教養你罷了。」

「願再過二十載，亦無人敢攖你鋒芒，當的起虎父無犬女。」

給展子虔丟臉的人，封年是不希望看見的。

「持盈將全力以赴。」

展昀握緊了小拳頭，鬥志昂揚。

言語間，已到了養劍峰。

此峰一反衡廬生機勃勃，清風翠竹的常態，滿地黃沙，寸草不生。

其間有一奇異景象，青草方才冒出頭，未及迎風招展，已被縱橫的劍氣割的支離破碎。

展昀下了白鶴，拍拍它的背示意等候。

她已明白展子虔為何讓半月隨行。

邁開腳步，從青青草地踏入了漫天黃沙，好似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

封年迅速跟上，紅光落下將展昀籠罩，強大到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氣沖宵而起，生生衝出了一條路。

展昀穩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