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萬物，心向意誠後，付諸行動，則必精通。

展昀頭一日往清虛峰出微處求學時，出微如是說。

先有劍器，後有劍心，得追劍道。

天高雲淡，展昀端端正正地坐在白雲上，身後仙鹿跪伏，不遠處夕陽仍舊璀璨奪目，較之正午卻是柔和不少，看著很有摸一摸的慾望。

她在等展子虔。

待到斜月東起，星臨萬戶時，展子虔戴月而歸。

「父親，何謂劍心，又何謂劍道？」展昀迎了上去。

展子虔拉過她的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清風拂過，瀲灧的珠簾叮噹作響，槐序的葉子踱上了月光。

太微閣下幾許幽光，明明滅滅。

「劍道不過是三千大道之一罷了。」展子虔道。

「何謂劍道？」

「使劍之人之道。」展子虔言簡意賅。

「何謂劍心？」展昀抬頭看了看他，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道無限大，豈不是該說的很多？

她卻不知，大道至簡。

「劍心，求劍道之心。」展子虔有意與她多說：「大道相通，天下三千道，欲求之，智勇毅機緣缺一不可。」

「劍者，殺人器也。使劍須有鋒銳之氣，須愛劍如命。」

「一往無前，無物可阻。」

「明日晨起，做過早課，你便隨半月往養劍池，尋你之劍。」

展子虔攤開手掌，輕輕一撥，腳下白雲倏地消失不見，腳下空蕩盪的，直可看透萬丈人間。

展昀駭的退了一步，靠在白鹿身上。

彷彿即刻便要掉下去。

「吾兒，莫怕。」

俯瞰而下，人間熙攘。

展昀只看見了一個女子。

一個燦若驕陽的女子。

三尺青鋒在手，昂指天際。

倏地，絲竹聲起，她動了。

一聲清嘯，劍光璀璨。

猶如玉山崩摧，流水夾雜冰雪浩蕩而下。

展昀怔怔地盯著，女子挽劍光成蓮，一朵朵盛放在她的心上。

美麗，且危險。

她不記得自己看了多久。

或是一曲舞畢，或是未曾停歇。

四方圍者為之擊節。

不知何處飄來一紙詩文被其挑在劍上。

鐵畫銀鉤，墨色濃淡相宜。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吾兒，可有所獲？」

展子虔本也是臨時起意，以心念為筆勾出昔日公孫氏舞劍之景象，而今看小女兒若有所思，便起了考校的心思。

展昀卻大出他意料，搖搖頭，與他略說了兩句後便回房了。

展子虔也不深究，只輕輕摩挲著手中彎刀，微微笑了笑。

離天劫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