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的大殿十分冷清，喜歡拌嘴的柳付二家吐不出一句話，看對方的眼神比往日還要兇狠，只有穹將軍一直憋不住笑意，頻頻被身後的文官提醒，仍是收不住。

路家文官上前主持大局，一下子把話說破，合了虞十七的心意：「既是如此，按沂朝規矩，柳付二家理應結親。一來付家小公子和柳家小姑娘已經私定終生，互送荷包，曖昧不清，京城鬧得人盡皆知，如若不給眾人一個解釋，倒也說不過去。」

「是啊……」其餘人接著應和。

虞十七早就把聖旨偷偷擬好，只等柳付二家開口，沒想到兩家連這等事情都要較勁，死鴨子嘴硬。

「到了這步田地，臣無話可說，只求帝君聖旨賜婚，成全二人。」付常青拍拍袖子，跪地行禮，還不忘從縫隙里偷看柳相的表情。

柳相氣得發抖，卻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臣請帝君辭旨。」

宣禮公公收起虞十七桌上的聖旨，喜氣洋洋地昭告天下。

此後柳付二家結為親家，柳荷與付潛將於下月七日完婚。賞付潛京城一座宅邸做新房，同柳家柳恭厚一同打理鹽務。

一來二去，柳付二家在彼此經商之間都有插手，相互制衡，虞十七落得一身清閑，這才抽出身給於江瑾寫封信。

宣禮公公仔細研墨，多次想要知道虞十七寫了些什麼，偏生她擋得嚴實，不給他機會。

宣禮公公兀自惆悵：「帝君這是和咱家生疏了。」

虞十七搖搖頭：「不是。」

「那怎麼躲著咱家？」

虞十七蘸了些筆墨，嘟囔道：「我只想和他說悄悄話。」

宣禮公公是過來人，一生服侍帝王家，雖然沒吃過豬肉，好歹還看過豬跑。瞧帝君這這幾日輾轉反側意難平的模樣，必然是吃醋了。

「帝君知道席蓉是什麼人，當初派她去營中，就不是件好事兒。咱家看不清帝君的算計。」宣禮公公看著虞十七長大，受她恩惠不少，一心要為她鋪平後路，當她的心腹。可她心思深沉，有時候知而不語，也不和他說三道四，讓他一個人猜。

他猜得出三分，可不知道她的七分。

虞十七收筆，把紙張摺疊放入信封中，還不忘投入一朵紙花，淡然應道：「兩個月後，你便知道我葫蘆里賣什麼藥。」

淮上鎮。

又是一夜，於江瑾在營長附近巡邏看守，忽一人從身旁經過，往他的手裡塞了東西，不知是何物。

於江瑾悄悄挪到角落，借著微弱的火光拆開信封，卻見裡面掉出來一朵紙花，折得立體有致，比他之前那朵不知好了幾萬倍。

行軍苦累，他終日緊繃的臉變得格外柔和，反覆欣賞手裡的物什，百看不厭，幾乎要忘了還有一封別的信件。

先生教他認得的字已經足夠，讀起來不礙事。

十七讓他注意安全，又和他說了些京城裡發生的大事，最後才扯到他想看見的話。

你還欠我七十二條青石斑魚，記得還來。——虞十七。

他嘴角噙著笑意。記得，他這輩子都記得，絕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