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江瑾抓起一把沙子扔向一隻惡犬眼中，惡犬張開獠牙，痛苦地閉合雙眼，仍是沒有停下腳步，在空中一躍而起，咬住付遠的右臂。

於江瑾抬腳踢向惡犬腹中，惡犬兩眼一翻，直接飛出祭祀台的範圍內，嘴裡連帶著付遠一塊血肉。

付遠臉色蒼白，倒沒有喊疼。

於江瑾抽不開身和付遠多言，簡潔利索地為他指引方向：「佐太醫在後方，趕緊走。」

語畢，其餘三頭惡犬的爪子已經踏上祭祀台，口中連綿的口水濕答答地連成一條線，將於江瑾圍了個圈。

挨了一擊的惡犬連滾帶爬從沙土中站起身，搖搖尾巴，轉而沖向逃脫的付遠。羅將軍揚攔住去路，徒手與它廝殺。

虞十七抓起身旁侍衛的長弓，滿上三羽箭，對準祭祀台上迅速移動的惡犬射去。於江瑾手無寸鐵，顧不得身後飛撲的畜牲，被它狠狠咬住右肩，鮮血噴薄灑向塵土飛揚的沙地上。

羽箭直插入兩頭惡犬的喉部，一支偏了道，從於江瑾的右肩穿過，逼進掛在他身上的惡犬，刺穿腸子。

「咳……」於江瑾捂著傷口，顫顫巍巍地跪倒在地，濃密的眉毛擰成一條長線。

宣禮公公扶著於江瑾下了祭祀台，台下的人紛紛打量這個半途殺出的男子，不知道什麼來歷。

穹將軍從宣禮公公手裡接過於江瑾，臉上寫滿了無奈和心疼。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此人竟是於江瑾。

「惡犬一事定有人作祟，多虧公子機警，身手敏捷，咱家替帝君道聲謝。」宣禮公公打量於江瑾的傷口，實在是不忍心，抬手遮住雙眼。

「不必客氣。」穹將軍感到懷裡的人有些不安分，低頭一看，於江瑾正在吃力的揚起右手，扯了扯宣禮公公的袖子。

宣禮公公眯眯眼：「怎麼？」

於江瑾展開手心，露出裡面的寶貝——一朵揉得皺皺巴巴的紙花，表面透著鮮艷的血跡。

替先生抄書的日子並不有趣，先生得空就教他摺紙花，他笨，折得丑，這已經是最漂亮的一朵。

「給她……」

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強行擠出一絲笑意，宣禮公公失了神。

這是他入宮以來所見過的、最幹凈透徹的眸子，藏不住心事，連喜歡都張揚地刻在臉上。

圓滑世故的人太多，他連打發都嫌麻煩，可他真切覺得，這個被世人嫉妒嗤笑的男子，彌足珍貴。宣禮公公接過那朵花，小心翼翼藏在袖子里：「是。」

「穹將軍……等等……」他捨不得走，捨不得十七。

他第一次看見她緊張失措、惴惴不安地牽著付遠的手，二人腕間的鐲子緊緊貼合在一起，倏地刺痛了他的眼。

他留戀什麼？留戀她和別人卿卿我我嗎？還是苦苦守著她對他的許諾不放手？

明明他也受了傷，可她的眼裡全是別人，甚至……

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很怕，怕極了心中那人不再接納他，怕極了那句話。

「自古帝王多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