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桃花眼掃視，落在了左邊的一副小座頭。

他上前打一躬：「公子可與在下同坐？」

小師祖微搖頭道：「這是玄青的座位。」

青年愣了一下，又笑道：「我稍坐片刻便走，你看其他座位都已有人。」

飯點時刻，二樓確實已坐滿了。

小師祖還未理會，那人自己屁股一落，直接坐下了。

「在下文祖玉，閣下高姓大名？」

「……」

「兄台看起來不是本地人，不知是哪裡人？」

「……」

隔壁幾桌還在議論紛紛，小師祖專心聽著，並不理他。

那人也不惱，聽了幾句，眼珠子一轉，抓住重點：「兄台可是在等玄青？」

小師祖終於回神：「是，你認識玄青？」

他上下打量了小師祖一番：「嗯……不認識，不過我想這位玄青於閣下而言是很重要了。」

小師祖不置可否。

青年又說了一些話，若有江湖眼尖之人，或許可看出他是陰坤宮宮主雙環美人的男寵——文祖玉。

文祖玉武功不高，卻是巧舌如簧，舌尖且長，擅油嘴慣滑舌，弄淫巧穢語，會逗人開心。

雖然是雙環美人的男寵，趨炎附勢，其實不喜女子，天生喜好男人。他一張臉秀氣好看，腦袋靈光，顛唇簸舌，死活曲直轉個大彎，再精明的人，也昏了頭，何況小師祖天真之相，漸漸的也就放下戒心。

他越說，靠的越近，話題漸漸切入正心。

「其實，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嗯……公子可知道怎麼樣表達情意？」

小師祖疑惑：「是擁抱？」

文祖玉道：「是擁抱，但也該有別的。」

小師祖笑了：「你知道？那是怎麼樣的？」

他一愣，想不到這位看起來像個孩子，連心思也透明一樣。

「我當然知道。」他湊近一些，一雙桃花眼得人好感，看著小師祖天真的眼，心裡按耐不住，緩緩道：「一般喜歡的人都會這樣……」他微微張開嘴，露出一條滑嫩的舌頭，湊近他。

小師祖疑惑：「什麼？」心裡已有些不喜，微皺眉。

「你伸出舌頭來，讓哥哥教你，這一招用在喜歡的人身上，百試百靈。」他微微一笑，增添幾分平易和善：「來……」

客店裡也沒人注意角落裡的兩個人。

小師祖蹙眉，但聽見他說道：用在喜歡的人身上，便半好奇半猶豫的湊上去，文祖玉心裡狂喜，忍不住伸手去攬他的肩膀，雙唇未近，舌頭已伸出來。

小師祖感覺他搭著自己的手，又見他那條膩滑的舌頭，之前的一絲好感全消，厭惡陡生，內力聚集在手心，文祖玉不知自己一條小命馬上就要不保，還以為今日撿了個大便宜。

倏忽間全身僵硬，一股殺氣讓他背脊發毛。

李玄青抓起他的肩膀，捏碎了肩胛骨，文祖玉天旋地轉，怪叫一聲，淚水登時就出來。

「……哪個不長眼……」他暴怒的話沒說完，李玄青一個側踹，把他踹下樓梯。

肚子彷彿被砸出一個洞，文祖玉咕嚕嚕滾下去，這力道之大，木梯不堪承受。眼看文祖玉的腦袋就要在地板上磕個稀碎，卻被一隻烏皮軟靴墊住了額頭。

這一切變故似眨眼間完成，待文祖玉終於回過神來，鼻青臉腫的抓住皮靴主人的小腿，氣喘不勻：「……程……程護法……救……」

他血糊了半邊臉，哪有平日瀟灑的模樣，來人雙眼卻異常冷漠，抬頭淡淡一掃。

李玄青站在二樓梯口，英挺的眉眼一半攏在斜影里，和戰場上的冥王將軍重疊一起，鬼神莫近。

整個客店早就安靜了下來。

「此人與我有些淵源，還請閣下高抬貴手，小事化了。」護法神情淡漠，口氣又十分隨性。

文祖玉早就挪到了他身後，蹲在地上冷汗涔涔，面容驚懼，如果不是有一些武功底子，受李玄青一個側踢，普通人五臟六腑早就碎了。

李玄青冷冷道：「今天他必死無疑。」

程醉挑眉：「他如何得罪閣下了？」其實心裡已猜到幾分，恐怕是文祖玉死性不改，色起邪念。

自小師祖走到李玄青身後，他心裡更十分篤定了這個猜測。

文祖玉狡辯起來：「我……只不過……是和那位兄台……」

李玄青刀子的目光看向他，凍的他半句話噎住了，腸子悔青。

程醉又看向小師祖：「這位公子……他可是對你有不敬之處？」語氣依舊十分懶散。

文祖玉目光希冀，在他看來，小師祖如同傻子一樣，當然會為他說好話的。

小師祖看著李玄青，皺眉猶豫一會兒：「我聽玄青的。」

牛頭不對馬嘴。

程醉一愣，文祖玉暗道一聲苦，三魂不見七魄。

李玄青緩緩走下樓梯，文祖玉彷彿看見一尊修羅朝他走來。嚇得兩腿發抖，面色如土，半爬著跌去門口。

李玄青已到了最後一個階梯。

程醉手臂一展，攔住他：「他是陰坤宮宮主的人！」語氣警告，這陰坤宮確實是了不起的門派。

眾客人心想，陰坤宮名號一出，這位爺是該收手了。

李玄青似乎也顧忌了，回身踱上樓梯，程醉暗舒一口氣。

卻聽見他冷笑道： 「那就讓貴宮主每年今日記得哭一回。」

程醉一怔。

噗通一聲，文祖玉跌在門檻，不知何時，後頸插著一根竹筷，血流了一地。

眾人驚異。

程醉面色不佳。

程醉手上一震，長劍飛脫出鞘，虹光初現。劍柄端朝李玄青後背飛射而去。

李玄青在窄小的樓梯上，微微一側身，左手輕擊劍柄，劍身飛退，回到程醉手中。

劍未到手，人影先起，待到劍落入手中，劍尖離李玄青天突穴僅有半尺。

他是一流的劍客，劍中暗蘊內勁，銳利劍氣浮動了李玄青的黑髮。

李玄青不偏不倚指尖一彈，程醉但覺手中長劍被一股力道衝擊，劍氣竟被盪得一滯，銳氣已破。

能以竹筷殺人，他已知李玄青是內家高手，不敢小覷，手腕翻轉，劍光頻閃，在外人看來似乎是白耀耀，亂糟糟，其實劍尖已化作冷光三點，分在李玄青喉嚨，右肩，步廊穴，迅捷連貫，間以渾厚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