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季煜傑送上車，程楓打算在這周圍好好逛一逛。

他不想這麼早回家，回去也沒什麼意思，還不是一個人對著四面牆，連個可以說說話的人都沒有。有時候，家裡很安靜，有時候安靜到就連一個硬幣掉在地上所發出的聲音，都感覺那麼刺耳。

程楓還記得，這條街上有一家烘焙屋，裡面的蛋糕甜點味道都還不錯。那會兒，天朗還在，他就喜歡拉著自己到這邊來嘗一嘗他們家的一款蜂蜜蛋糕，味道很清淡，不膩人，再喝上一杯薄荷茶。在陽光正好的天氣里，他們可以坐上一個下午。

現在想想，還挺文藝范兒的。

不由地，就又想起他了。

好久沒有去過那家店了，自從那人不在了以後，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潛意識裡，就會避開和他有關的地方。怕故地重遊，觸景傷情。

有人說，慢慢地，時間會帶走一切，不管是想忘的，還是那些不想忘的......

最終，都將消失不見。

現在，程楓已經不會再避諱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莫天朗這個人，更不會刻意讓自己不去想他。畢竟，他人雖然不在了，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一分都沒有減少，那些快樂的記憶也還刻在腦子裡，就夠了。

他不想忘。

再說，為什麼要忘？他還想記住他一輩子呢。

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那家烘焙屋的門口。這會還沒到打樣的時間，店裡沒什麼客人，橘色的燈光從屋子裡透出，讓人感覺格外地溫暖舒心。

「歡迎光臨。」

見有人推門進來，正躬著腰收拾用物的年輕女店員立刻站起身，微笑招呼道。

「你好。」程楓也笑著回應。

程楓把店內掃視了一圈，這裡重新裝潢過了，和以前的樣子相比，變化很大。想想也是，現代社會，市場競爭這麼激烈，要是一味的固步自封，不去改頭換面，很快就會被淘汰。

不過，這樣看起來倒也挺不錯的，時尚溫馨，很符合這年頭年輕人的審美。

「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我們最近新出的一款芒果慕斯不錯哦！」

程楓看了看櫃檯里的樣品，並沒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款蜂蜜蛋糕，「請問，我想買你們這裡一款招牌蜂蜜蛋糕，今天，已經賣完了麼？」程楓指著櫃檯里的樣品，問店員妹子。

「哪種？」妹子想了想，猜程楓說的可能是幾年前賣的很火，味道很適中的那款。可是，那款蜂蜜蛋糕兩年前就已經停售了，而且也不會再出了。

「你說的那種，很久以前就已經不做了。」她指了指新出的芒果慕斯，問道：「要不，你試試這種，味道也不錯的。」

「那，以後都不會再做了麼？」程楓抬起頭看著她，眼神里透著些許遺憾。

「嗯，是的。因為做這款蜂蜜蛋糕的小夥子兩年前就回老家去了，而且以後都不會再回這裡來了，這種蛋糕的配料把控只有他知道，別人都做不出來。所以，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哦，原來是這樣。」程楓輕聲自語，「以後，都沒了......」

「確實是挺遺憾的。要不，你看看除了那款，其他還有沒有喜歡的？這會兒打七折，很劃算的。」

「不用了。」程楓笑笑，「蜂蜜蛋糕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以前帶我來吃過幾次，我很喜歡那個味道，現在他去了別的地方......」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今天正好經過這裡，突然想再回味一下那種味道。」

「這樣啊......對不起，幫不了你了。」

「沒事。」程楓的聲音很輕，「是我唐突了。」

從烘培屋出來，程楓繼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但是，哪怕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走著，聽著周圍人的說話聲、歡笑聲，看著那些成雙成對的愛侶，他的心，也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寧。至少，可以讓他暫時忘了那種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的孤寂。

也許是特殊的家庭出身和成長經歷的關係，導致程楓過早的成熟，但是相反，他卻並不是個喜歡怨天尤人的人，也許，曾經有過，但即使是有，也止於他和莫天朗認識之後。因為，那個人就像是一道光，那道光，照亮了他整個生命。

不曾熄滅。

聽著街角那個流浪歌手唱歌，讓他想起了不少往事，一不注意就忘了時間，回到自家小區樓下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

這個點，確實也有些困了，程楓用右手食指指尖輕輕按壓著太陽穴，讓自己清醒一些。許是真的年齡大了，現在越來越不能熬夜，過了點，就頭昏腦漲的。

「阿楓......」

程楓沒想到，都這個點了，居然還有人夜不歸宿，並且還在自己家的樓下，守株待兔。

雖然，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只兔，而面前這個人，他更不想看見。

「吳律師，怎麼，找我？還是說，你大半夜的不再自己家睡覺，到我家樓下來鍛煉身體？」程楓輕笑一聲，看著吳國文那張臉，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