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揚一打開房門就看見剛洗完澡的季煜傑一動不動的在床邊坐著，眼神一直望著窗外。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見他頭髮還有些滴水，秦翊揚拿起丟到一旁的毛巾，為他擦起了頭髮。

動作溫柔，力度適中，讓季煜傑感覺很舒服，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享受秦翊揚的服務。

擦完了頭髮，又將他的浴袍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勃頸處的皮膚，輕輕的將上面的水擦幹。

「以後記得要先擦幹了再出來，不然會著涼的。」秦翊揚輕聲對他說道。

再往下一點，秦翊揚便看見了那條疤，雖然已經過了三年，也淡了許多，但在他眼中，依舊那麼刺眼。

更刺痛了他的心。

「怎麼沒動靜了？」

季煜傑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正盯著自己的背發獃，猜到他一定是又想起以前那些事了。

不動聲色的將衣服拉好，季煜傑淡淡地說了一句：「多久的事了，還想著它幹什麼。」

秦翊揚笑了笑，有些苦澀。

他的小煜，就是這麼招人疼。

秦翊揚從背後抱住了季煜傑，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側臉，溫柔地問道：「剛剛在想什麼？想的那麼投入。在想案子？」

「不是。」

「嗯。」

看著秦翊揚環住自己的雙手，季煜傑深吸了口氣，然後反身抱住了秦翊揚，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處。

「心裡有什麼不舒服，就告訴我，好不好？」

秦翊揚把他摟在懷裡，在他耳邊說道。

秦翊揚知道，有一些事，小煜一直放不下，在一起三年，每到這個時候，他的情緒都會有些失控。

到底是什麼事讓一向自律的愛人這麼失控？秦翊揚一直沒問過，也不會去問。他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像這樣抱著他，在他想傾訴的時候當一個合格的聽眾。

僅此而已......

「明天，是莫師兄的生日，也是......他的忌日。」說完，他將秦翊揚抱得更緊了些。

感受到他的不安，秦翊揚微微側過頭在他發間吻了一下，柔聲說道：「那，我們明天去看看他，好不好？」

「嗯。」

季煜傑在他懷中點了點頭，聞著他身上特有的氣味，覺得安心了不少。

對於愛人口中的莫師兄，秦翊揚倒是聽說過，但並不了解。只知道他當年是個很有潛力，很優秀的警察，通俗點來講，簡直就是男神級別。

而且，和程楓是一對戀人。

但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卻不幸在一起銀行劫案中殉職了。

五年前的匯誠銀行搶劫案，轟動全城，死傷慘重。

據說那些匪徒有的被當場擊斃，有的被抓判刑，而主犯到現在仍在逃。

因為當時還沒回國，所以，知道的也是聽人口口相傳而已。

記得，小煜也是在五年前升的職，之後調到這個管區的重案大隊。

「前兩年，我一直睡不好，就算很困了，一閉上眼睛，那天的情景又會在我腦中浮現出來。」

好一會兒，季煜傑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離開了他的懷抱，看著窗外，慢慢說道。

「當時，匪徒挾持了幾十名人質，我們不敢輕取妄動。我當時只是個小警員，什麼經驗也沒有，第一次遇到這種大案，什麼也做不了。在很被動的情況下，莫師兄向匪徒提出，交換人質。以他為人質，要他們放人。畢竟，我們受過專業訓練，以警察做人質，事情要好辦一些。」

「後來，他們同意了。但是，只放一部分人質。」

「然後呢？他為什麼會......」秦翊揚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些人變態的，他們根本是在挑戰警察，他們在莫師兄身上綁了炸彈。然後，把他放了出來。」

季煜傑緊緊攥著床單，每次，一想到那個場景，都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了，那種窒息感，那種深入骨髓的痛，快將他吞噬幹凈。

「那個炸彈，設計的很精密，但主線板只有兩條線，一條，會立即切斷電源，另一條......」

「會立刻......爆炸？」

季煜傑搖搖頭，然後繼續說道：「一開始，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剪掉其中那條藍線之後，計時器的確停止了。卻沒想到，在大家鬆了口氣，以為成功了的時候，計時器突然再次啟動。」

「而這次，只剩下了五秒鐘。」

「這才是他們的目的，讓你有了希望，再徹底絕望。」

一把將季煜傑摟在懷裡，原來，這些年小煜一直背著這麼大的一個心理包袱，而他居然蠢得以為他很堅強，不用自己擔心。

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季煜傑再也撐不住，眼淚不受控制，奪眶而出。

「我親眼看見，莫師兄......我根本，認不出他了，那些殘肢......還有血肉，到處都是。」

「都過去了，沒事了......」

秦翊揚也紅了眼眶，心裡就像壓了個大石頭一般，提不上氣，悶得慌。

還有程楓，聽小煜說，他們很相愛，他又是怎麼撐過來的？

現在，秦翊揚才深切地感受到，原來，自己愛的人在懷裡，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情緒，這樣鮮活的感覺，真好。

俯首親吻了一下他的發頂，秦翊揚輕輕的道了一句。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