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周楠，周楠，周楠......」陽光之下，少年笑顏如花，他背著書包踩著影子，慢慢地走著，周楠低著頭，他看著交疊的影子，就像校園裡的小情侶一樣，偷偷的抬起一點兒手，就能偷偷的牽起對方的手一樣。

「以後放學真一塊走了？」周楠忽然抬頭問道。

「誒，吃冰嘛？」盧北往前跑了幾步，走到一個賣刨冰的店裡，朝周楠回頭揮了揮手，他說：「聽那些女孩子說，這裡的刨冰特好吃。」

「哦。」周楠停了一下腳步，往前走，走到那家刨冰店裡，他看見盧北正在朝店家討要便利貼和筆，在那上面寫了些字，就左邊的牆上貼，那上面已經貼滿了便利貼。

「你要寫嘛？」盧北貼完自己的，就一個一個的看過去。

「誒，這裡有我的名字呀，」盧北揚起嘴角高興地說：「這個肯定是女生寫的，她寫喜歡我。」他伸手撕下來，正好刨冰好了，他就將那張粉色的便利貼，放到自己的口袋裡。

「喏。」盧北塞了一碗給周楠，他邊吃邊走出這家店，嘴裡含著勺子說：「確實好吃。」

盧北將周楠送到他家樓下，揮手再見，他往前走，走到拐口，回頭看了一眼，確定身後沒有周楠之後，就將口袋裡的便利貼拿出來，那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開頭的第一個字上，還有筆尖猶豫的痕跡。

『我很喜歡很喜歡，一個叫周楠的男生。』

盧北低著頭看了會，伸手將那張便利貼，撕成了碎片。

『到家了嗎？』盧北站在陽光下，站了一會，手機就傳來了震動，『你爺爺擔心你。』

『在上樓了。』盧北回覆道，他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周楠咬著蘋果坐在房間里寫著作業，過了會，說再過一個月才會回來的外公回來了，周楠聽見動靜出來，就看見外公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封信，沉默的有些悲傷。

「外公？」周楠歪著頭，坐到自己外公的身邊，他輕聲地問。

「阿楠啊。」外公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說下個月才回來嗎？」周楠問。

「那個，外公有事要跟你說。」他猶豫了一會，說：「你......爺爺，去世了。」

周楠沉默了一會，慢半拍地應了一聲。

「你爸爸說讓你過去送送，你是大孫子。」

周楠沉默著，站了起來，他將還沒有吃完的蘋果放到自己的嘴邊，啃了一口，又啃了一口，他把嘴巴塞滿後，把蘋果慢慢地放到茶幾上，他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將門鎖上，站在門前，望著滿室明亮，眼眶慢慢的紅了起來。

他一點一點的將嘴裡的果肉咬碎咽下，然後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拖開椅子，坐了下去，拿起筆，沉默的寫起了習題，有水落在本子上，本子上印刷的字暈開了一些。

作業寫完了，他沉默著關了燈，躲進了被子里。

「哭什麼哭，沒出息。」有個帶著點點惡意又帶著無比委屈的聲音，隔著被子落到他的耳畔，他使勁的閉上眼睛，強迫的告訴自己要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卻都是無濟於事。

「阿楠啊，什麼時候過來跟爺爺過年啊，你奶奶可想你了。」總是隔著電話響起的蒼老的聲音，帶著暖意，一點一點的把他包圍著，「你有沒有去你媽媽那裡過年啊？」

「有啊。」他聽見自己歡快的聲音，「爺爺，新年快樂，我在玩鞭炮呢。我媽給我買了衣服還買了好多鞭炮。」

「那你小心點玩啊，別受傷了。」

「啊，我知道。」周楠忽然之間，忍不住了，他蜷縮在被子里哭的撕心裂肺的。

「你奶奶今天給你弄了酥肉，還特意留了好多給你吃，等你爸爸得空了，帶給你啊。」

哭著哭著，周楠睡了過去，睡著的他，像是回到了幼兒，那個父母還在身邊的幼兒時期，剛剛上幼兒園的自己，頑皮的不行，爺爺總是在父親揍他的時候，護在他的身前，也總是偷偷的把糖塞到他的嘴裡，讓嘴裡塞滿了水果糖的甜味。

直到長大了一點點，大家都各自走散了，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追在自己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的爺爺，和那個哄著他吃飯的奶奶了，而他，也不再是那個頑皮的孩子了，他開始學習懂事，開始滿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