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在這個夏季下落的很慢，當陸洵和周楠都已經用完了晚餐，天空還留有一絲光線。

「關於合作的問題。」陸洵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望著周楠，嘴角揚起，「之後我會叫李斯濂來和你詳談。」

「好。」周楠也站了起來，他直視著陸洵的雙眼，忽然挑了挑眉，「我相信陸總是不會後悔這次的選擇的。」

「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叫我學長。」陸洵說。

「我們現在在談合作不是。」周楠回答道。

「那也就是說不談公事，在私底下你會叫我學長？」

「也許吧。」周楠聳了聳肩。鈴聲突兀的響起，是從陸洵口袋裡發出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他們一塊吃飯的短短時間裡，已經響了很多次。

「我走了。」陸洵望著周楠，身後不遠處就是玄關，那雙漆黑的皮鞋安靜的在玄關處等待著他。

「好。」周楠朝前走了走，將人送到玄關處，「慢走。」

「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吃飯。」陸洵穿好鞋子說道。

周楠點了點頭，他望著陸洵從打開的門走出去，在空蕩盪的樓道里走下樓梯的第一個階梯，之後是第二個第三個，最後在拐口處消失不見。周楠臉上的笑容也隨著那個身影也從臉上消失，他沉默的關上門，沉默著將水池裡的碗筷洗凈，之後又沉默著將燈關閉，洗個澡，躲進了被窩裡。

他睜著眼，凝視著視線中仿若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淚水從眼眶中滑落，無聲無息。再過了不久，細弱的嗚咽聲從他的嘴裡溢出，連帶著身子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阿楠你別哭。」稚嫩的聲音劃破虛空而來，在他耳邊回蕩，一聲弱過一聲。周楠用被子罩住腦袋，放在客廳的手機，熒幕亮了又滅，反反覆復，最後歸為寂靜。那個總是叫他別哭的少年，已經長大了，周楠強忍了一天的淚水，終於是在這寂寞的黑夜噴涌而出。

在盧北結婚的前一周，他約周楠在這裡，就在這間屋子裡，兩個人舉著酒杯，不間斷的喝著，期間一言不發。

「喂，馬上要結婚了，高興點。」最後還是周楠受不了這樣的氛圍，皺了皺鼻子打破了著一寂靜。他用手錘了一下盧北的肩膀，嘴角彎起，「笑一個。」

「嘖。」盧北斜睨了他一眼，說，「當我賣笑的啊，說笑就笑。」之後又連著幾杯下肚。似是醉了吧，他眯著眼望著周楠，身子慢慢的朝那邊靠去，神情專註又溫柔。

「你幹什麼？」周楠皺著眉望著他，習慣性朝後仰去的身子被盧北伸手抓住。忽而他覺得唇上一暖，瞳孔微張，隨後垂下了眼瞼，任由那人去了。

他想，就這樣吧。

「周楠你怕蟲子，你膽子真小，膽小鬼。」

「喂，盧北，你跟膽小鬼玩，不也是膽小鬼嘛，還說我呢，你怕水，以為我不知道？」

「切，那是我怕水嘛？明明，明明是我媽媽每次來，都要跟我說不能下水玩，我這是不讓我媽媽在外面上班還要操心我。」

「我外公說了，小時候怕各種東西很正常，等長大了就不怕了。」

「真的？」

「真的！」

被子里沒了哭聲，躲在那個安全堡壘似得被窩中的周楠睡著了，客廳里的手機又震動了幾下，熒幕上顯示的名字，寂寞的如同著黑色的夜晚，悄無聲息的亮起，又悄無聲息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