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駛在寬闊的路上，陸洵開著車，周楠坐在他的旁邊。他想說些什麼，就像我們在最安靜的時候，總想要找些話題一樣，陸洵也想要打破這樣的寂靜，但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往左拐。」忽而周楠的聲音響起，陸洵聽他的，在前面的路過左拐，拐入另一個依舊寬闊，卻略顯擁堵的街道。

「陪我去一個地方吧，學長。」周楠說道，他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車窗，像是在和玻璃窗上的自己打招呼一樣，卻又有點局促，「若是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沒事。」陸洵笑了笑，「去哪裡？」

「那麻煩了。」周楠輕聲地說道，他點了點玻璃窗上自己的眼睛，看著人來人往的人行道，那裡有一隻黑貓正趴在路邊的樹蔭下打盹。

「去哪啊？」陸洵又問了一遍。

「直走。」周楠看了一眼前方，說道：「去我家。」

「哦。」陸洵看了一眼周楠，他記得周楠家並不是這個方向，確切的說，他得到的地址並不是往這個方向走的。

「以前的家。」周楠輕聲道，他把手指收了回來，在座位上乖巧地坐著，之後又拿出手機看了看消息。

陸洵抽空用眼睛瞥了一眼周楠的手機。周楠此時正在翻看手機里的相片，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照片是關於盧北的，有睡著的，有笑著的，有專心上課的，也有盧北和周楠合照的，陸洵悄悄地看著，看著周楠嘴角暖暖的笑意，看著那人忽然紅了的眼眶。

眼眶紅的時候，周楠手裡的電話正好響起，上面跳躍著盧北的名字，只是這一次，他沒有以前那麼迫不及待地接聽，這一次，他看著那跳躍的名字，猶豫著，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不接？」陸洵問。

周楠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將熒幕暗滅，「左轉。」

「我看你和盧北的關係不是特別好麼？」車子左拐，陸洵試探性地問話也隨之拋來，「怎麼不接他電話？」

「恩，關係好，所以不接也可以。」周楠說，他指揮著陸洵拐進那個看著已經建了很久的小區，車子在小區中心的運動場轉了半圈，最後停在了正對著運動場其中一個籃筐的樓道邊。周楠下了車，陸洵也跟著下來。

「這裡建了好久了吧。」陸洵在陽光下眯著眼。

「恩。」周楠望著在操場上玩耍的孩子，「應該有十幾年了吧。」

「上去坐坐吧。」周楠說，「就當你送我回來的報酬。」他轉身走向樓道，影子拖拽在身後，還對著操場留戀不已。

「好啊。」陸洵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以前剛剛搬到這個小區的時候，周楠和盧北總是會在這裡留戀著不肯回家，他們將書包放在樹下，兩個書包靠在一起，就像當時的他們一樣，可以那樣肆無忌憚的緊緊相依。有時候作業多了，兩個人就會一塊趴在石凳上，寫著作業，知道飯菜飄香浸滿整個小區，他們才揮手作別。

以前，盧北的媽媽給他帶來一對羽毛球拍，嶄新的球拍讓周楠羨慕不已，盧北也小心翼翼的愛護著，就連稍稍在地上磨損了一下都不行。

他們的第一次爭吵，也是因為它。冷戰了一個小時，過了一會就又好了起來，簡直不可思。

周楠拿鑰匙開了門。不是經常住的地方，平時也有請人來打掃，所以幹凈的不像是沒人住的地方。他彎腰從玄關處拿了以前外公穿過的拖鞋給身後的陸洵，就去廚房燒熱水準備泡茶。

「挺幹凈的啊。」陸洵坐在沙發上感慨道，隨後目光落在屋子的每一處，那些顯眼或是不顯眼的地方，都放著一個或是兩個，或大或小的相框，相框中是小小的周楠，和年邁溫和的老人。

「這些照片是你和你爺爺？」陸洵拿起其中一個離自己比較近的相框問道。

「那是我外公。」在廚房裡的周楠回覆道，「他已經去世了，這是他留給我的房子。」

「捨不得賣了，也就留著了。」周楠端著泡好的茶走過來，他輕輕地放在茶幾上，隨後坐在陸洵的旁邊，看著茶幾上的相框，「晚上想吃什麼？」

「嗯?」陸洵端起茶杯，歪著頭望著他。

「就當是你送我回來的報酬了。」周楠說，他笑了，嘴角向上揚起，「若不是以前選擇從商，我也許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廚師。」

「哦?那我拭目以待。」陸洵挑眉，也笑著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