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如期而至，周楠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跟著節奏拍著手，用眼睛去看站在紅毯上的盧北，那人一身正裝，笑容滿面。

這一身衣服，還是他陪著盧北去選的。

選衣服的那天，陽光很大，就像是盧北跟他現在妻子認識時那樣的天氣，他們驅車去往市中心的婚行。周楠開著車，盧北坐在他的旁邊，低著頭玩著手機，周楠偷偷地看了幾眼，就不再看了。

「誒誒誒，我要結婚誒。」紅燈時，盧北把手往胸前一交叉，朝周楠翻了個白眼，「你這表情，感覺我好像明兒要去世一樣的。」

「唔。」周楠皺了皺鼻子，扯出一抹笑意，然後轉頭，朝盧北說：「恭喜啊。」

「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單身特別不好啊。」盧北腦袋往周楠那邊一轉，眉毛一皺，「不是哥們我說你啊，你這心態不對啊。」

周楠不接話。他專心開著車，只餘下盧北一人，在邊上絮絮叨叨的，聒噪不已。

到了地兒，盧北進去選衣服。周楠覺得裡面太悶了，就站在了店外面，側頭就能看見裡面興緻沖沖選衣服的盧北，開來的汽車停在對面的停車場里，他從口袋裡拿出煙，點上一支吸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煙灰有些迷眼，他的眼眶湧上了些許的情緒。

於是他快步地走到面前的垃圾桶邊上，把煙蒂掐滅後，扔進了垃圾桶里，連著那些洶湧出來的情緒一併扔了進去。他忽然覺得有些疲倦，於是就找了把長椅坐著，坐在陽光下，看著拉長的影子，和來往的人。

他想起了早已去世的外公，那個握著自己的手，教自己寫毛筆字的老人，睿智又慈祥。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很輕。

那些拿著毛筆一筆一劃練字的下午，總是會有盧北的身影，那個小小的少年，充滿活力的出現在窗口，用路邊摘的狗尾草撩過他的手臂，打亂每一個字的筆順；有時，又會拿著香噴噴的蔥油餅假裝路過他的窗前，假裝看見他在練字，然後找個理由停留在窗前，也不鬧也不吵，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吃著餅。

「誒，給我吃口唄。」實在是饞的不行，周楠就會把筆放下，對著盧北渴望道。

「你不是在練字麼，你外公說了，練字不能三心二意。」盧北不依，卻特意把餅舉高來，放在嘴邊，咬上一大口。

「現在是休息時間。」周楠小心翼翼地趴在桌子上，毛筆放在筆山上，手肘和衣服盡量不要碰到剛剛寫好的字，不然這件白色的T恤，要染上了墨，就洗不掉了。

盧北眼睛一轉，極其不情願地扯下半張，給了周楠，於是他們就一個坐在屋裡，一個站在屋外啃著餅，啃的滿嘴滿手的油。

等盧北選好了衣服，走出來時，他也就回過了神，他望著那個穿著休閑裝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人，臉上的笑意還沒有褪去。

盧北朝他揚了揚手機，得意的笑著。

「阿楠，你把車借我唄，我接我娘子去。」盧北說完。周楠就從口袋裡把車鑰匙扔給了他，周楠抬頭看了眼天空，依舊晴朗，萬里無雲。

「謝了。」盧北轉著車鑰匙，吹起了口哨，他說：「要不我送你回去唄。」

「不了。」周楠搖了搖頭，他雙手交叉，身子朝後躺，靠在椅背上，「我在這裡坐會。」

「嘖，行吧。」盧北聳了聳肩，他並不覺得把周楠一個人丟在這裡有什麼不好的。靠躺在長椅上的周楠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盧北已經遠去了，天空依舊是萬里無雲，湛藍無比。

「現在請這對新人交換戒指，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下，希望他們的生活和和美美，希望他們的愛情長長久久。彼此將自己的此生託付給對方，這份信任，就像此時戴在手指上的戒指一樣，明媚璀璨。」司儀的話讓他回過神來，回到了婚禮熱鬧的現場，他鼓著掌的手，早就停了下來，人群開始起鬨，周楠抬頭看去時，台上的新娘和新郎，交換著吻。

在他準備揚起嘴角扯出笑容時，有人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轉頭去看，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穿著正裝的男子，正笑著望著他。那是最近在合作的生意夥伴，他記得，那人好像是叫陸洵。

於是，周楠朝他點了點頭，禮貌地打著招呼:「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