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下完雪之後，就會開始下雨，一個晴天也不肯施捨過來，小氣的很。夏小滿就趴在窗檯上朝外面看去，看雪落，看雨下，看夜晚綻放的煙火，看路上的車來車往和像星星一樣的燈光，從每一戶人家的窗口透出，點綴著寂寞的夜晚。

「夏小滿！」視野和思緒就順著寂寞漆黑的線條，鑽進那明亮橘黃的燈光中，她聽見了項晟的聲音，就像是夜晚突如其來的夢境。

夏小滿回頭去看，卻什麼也沒有看見，她不禁有些失落，同時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那種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竟然還會將從腦海里蹦出來的幻聽當做現實，明明房門鎖的緊緊的，鑰匙也已經收進了屋子。

「夏小滿！」項晟的聲音依舊傳來，卻不是特別的清晰，她疑惑的四處看了看，甚至還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探頭往客廳和玄關處望去，卻依舊什麼也沒看見。等到回了房間，她又聽見了項晟在喊自己，可是手機是沒電關機的狀態，電腦也沒有打開，門口的貓眼處也沒有看見一個人。

之後再聽，她才發覺那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於是她推開窗戶，探出身子往下看。在樓層的出口處，她看見了一把天藍的雨傘，傘下的項晟，揮著手笑容滿面。

他喊道：「夏小滿，出來玩吧。」

夏小滿失笑地回答：「這麼大的雨去哪裡啊？」幾句話的功夫，雨水已經將她昨天才剛剛洗過的頭髮，打濕，幾根幾根的黏在了一起。

「隨便去哪啊。」項晟聳了聳肩，「在家裡太無聊了。」

「你家裡不是有客人麼？每年都好多人。」雨水打在傘上，夏小滿和項晟比肩走著，運動鞋踩在路面不深的水窪里，濺起小的幾乎可以忽略的水花，她朝自己握傘的手哈了一口氣，鼻尖凍得通紅。

「我爸媽在呢。」項晟偷偷地看著夏小滿，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他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伸手拉住她，彎著腰認真的將圍巾纏上夏小滿的脖子，「外面冷，都不知道戴圍巾，笨死了。」

夏小滿皺了皺鼻子，把冰冷的手措不及防的塞進項晟的脖子，在看見項晟過激的反應，咧著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項晟在夏小滿將手放進自己脖子上時，因為突然襲來的冷意抖了抖，快速的往後退了一大步，但在看見夏小滿笑容的那一刻，他卻只是寵溺的搖了搖頭，伸手去揉了揉夏小滿的頭髮，說：「別鬧了。」

路上，寥寥無幾的行人里，他們打著傘漫無目的走的感覺，就像是兩個不太正常的傻子，一個是有家不想回的，一個是為了另一個傻子也不回家的傻子，兩個人在街道上你追我趕，撐著雨傘，雨水卻依舊能將衣服淋濕，零星的路人側目看他們，看完了，就又低頭趕自己的路。

最後將雨傘一收，兩人任由雨水淋遍全身，濕漉漉的相視而笑，彷彿笑容都帶著濕漉漉的樣子。

「喂，項晟，」最後他們躲進了路邊店鋪的屋檐下，靠著牆，看著雨水順著屋檐流下，看著車子駛過水坑，濺起巨大的水花，夏小滿側過頭去看比自己高了許多的少年，「我最近喜歡上了一句話，在書上看見的。」

「什麼話？」項晟也側頭回望她。

「夜風吹過原野，流星劃破寂寥，此刻，我在思念你。」夏小滿將頭轉回去，伸手去接那順著屋檐流下的雨水，「艾瑪·克萊爾·斯維尼《寂靜回聲》那本書，書籤上的一句話。」

「你知道是什麼意思麼？」夏小滿又問道。

項晟沒有說話，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夏小滿的身上，仿若深情款款的新郎在注視自己的新娘。

「雨小了。」夏小滿把手收了回來，在原地甩了甩，「我想吃糖葫蘆了。」她側過頭在看見項晟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時，潮紅突然爬上臉龐，心臟不規律的跳動，暴露了一切心思，她連忙把視線轉回了外面。

「過年呢，可沒有人出來賣糖葫蘆。」項晟失笑地說：「回家吧，你若是想吃，我下次給你買。」

「好啊。」夏小滿笑著，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圍巾還你。」

他們在這條街道上分開，各自打著傘，一樣的天藍色雨傘，雨水落在上面的聲音也是一樣的，聽著一樣的車鳴，可去往的方向卻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距離越走越遠，可轉了個圈，又回歸於零，看見的人，依舊是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