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不過是已經快要腐朽的地方罷了。」他走近那扇門，裡面隱約傳出的聲音，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了，他的腳步一頓，在門縫之間，看見了那件常見的翠綠色的衣袍，袍角處還有一對用灰色的細線綉出的蝙蝠。

「早晚都將被我收入囊中。」

安華垂著眼瞼，站在門外，手指緊拽著衣衫，他在門外猶豫許久，最終還是落寞的轉身離去，只是身後的對話仍在繼續，他卻是已經不想聽下去了。

「殿下。」有人不知何時來到自己的身邊，隨後落下的是一件溫暖的狐裘披風，溫暖的連冰冷的雪落在臉上都是帶著溫度的，側頭看去，是阿亮有些擔憂的神色，他說：「怎的，屋子裡沒人麼？要不咱們去湖邊找找？」

「不必了。」安華望著他思量許久，擺了擺手，「走吧，回去吧，宮裡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呢，父皇那邊還需要敦促御廚給煮些補食。」

「喏。」阿亮打開手中的紙傘，為他遮去上方飄來的雪，冰晶似的小東西，不知為何竟能冷成那個樣子，稍稍一碰，便覺得凍徹骨髓。

「冬季來了啊。」安華往前走著，走出了小巷，有人騎著馬從他面前跑過，他勾起嘴角，對著阿亮說：「等到春天回暖，我們去騎馬吧。就去盛夏時和張憬言一起去的那一片草地。」

「好啊。」阿亮也笑了起來，「記得當時殿下騎著馬淌過溪水，非得作秀本就不是特別擅長的馬術，結果從馬上摔了下來。」

「嗯，確實是挺狼狽的。」

「那時候張先生可沒少拿這事來刺激殿下，每次從那邊回來，殿下每次去武場都十分刻苦的，就連教導的老師都誇殿下進步很快。」

「倒是得好好感謝感謝他。」安華將臉頰在肩膀上蓬鬆的狐裘上蹭了蹭，他踏上馬車，阿亮給他放下遮風用的簾子，車夫揚起了鞭子，車輪開始在路面上滾動，旁邊酒肆里，說書人正將故事講到高潮。

車子再往前，經過一個戲園，裡面正唱著一首不知名的戲文，二胡拉的吱嘎響，安華聽著那唱腔晃了晃腦袋，手一下一下拍著膝蓋，嘴裡也跟著哼。等到車輪停止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宮門口，雪也停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安靜至極。

「殿下，陛下說的對。」阿亮扶著安華從馬車上下來時說：「身在宮裡穿上了的衣服，想要脫下來可就不容易啊。」

「嗯。」安華應道。他仰頭望向宮牆，朱紅的牆高聳的幾乎遮住頭頂灰色的天空，他站在下面，渺小的就像是一粒沙子，稍有一點兒風動，就能被掀到高空，最終將重重摔下。等到侍衛將旁邊的偏門打開，一陣狂風吹來，他忽然從夢裡跌出，醒來時天空已亮。

屋外的雪還在下，細微的光芒從厚重的雲層上照下來，阿亮正好帶著幾個侍女從屋外敲門進來，他起身，仍由那些人替他將今日要穿的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