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方洲把手高舉過頭頂，「什麼都沒有。」眼睛直直的盯著那桿筆直的槍口，唇角勾起。他淡定自若的在原地轉了一圈，歪著頭說：「需要搜身麼？」

槍口放下了，方洲側過身給那幾個人讓了道。幾個人都穿著很簡單的背心，一進屋就四處張望翻找，等確認無誤之後，坐在床邊上，交疊著腿，握槍的手放在膝蓋上。中間那個扎了個小辮的人手裡拿著一個密碼箱，他揚揚頭說：「貨呢？」

「那呢。」方洲用腦袋指了指牆邊上的行李箱。

「鬼都蹲家門口了。也不敲敲？」那個扎著小辮的人用手摸了摸自己手中的手槍。

「我們的錯，已經解決了。」方洲把行李箱打開，「怎麼，怕了？」

「鬼門關門口用錢鋪著路的人，」那個扎著小辮的人也將自己手裡的密碼箱打開，裡面是一沓沓紅色的鈔票，「見多了。要是怕，今兒爺就不來這了。」

方洲輕笑了幾聲，他用小刀劃開一個小袋子，伸手在裡面捏了點出來，「不驗貨？」

「驗過了。你怕是不知道吧，就我這鼻子，你一打開我就知道貨正不正。」那人接過行李箱，皺了皺鼻子，把槍塞進褲子後面的口袋裡，「我手上有筆大生意，不知道陳哥會不會有興趣拓展業務，還請你給捎句話。」那人身子往前傾了點，靠近方洲，「難怪陳哥放心你，這麼大的一染缸，也沒把你給染成個花花綠綠的。」

「怕是您說笑了。」方洲給他們打開了門，「我又不是件衣服。」

樓廊的中間電梯響了一聲，扎著辮子的人伸手摸上自己褲子的口袋，其他人的槍也上了膛，方洲倒是顯得很淡定，他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手指修長白皙，血管在皮肉之下交錯。

方洲朝後面退了兩步，他的手握上門把手，在電梯里的人出來的一瞬間閃身進房間，關上了門。

他身子貼在門上，隔著冰冷的鐵門，認真的聽著走廊上的動靜。

「警察！」他起先聽見了一聲含糊不清的呵斥。

「丫的，這孫子。」隨後又聽見了聲謾罵。

「別跑，站住。」

他聽見了幾聲槍聲，又聽見樓下傳來警車的鳴笛聲，等到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他才走到窗邊，看著空蕩盪的街道，橘黃色的路燈和波濤洶湧的江水，沒有人觀賞的噴泉。之前那幾艘停靠在江邊的快艇不見了。等到他將窗簾拉上。他聽見了一聲從遠處傳來的像是爆竹爆炸時的聲音——那是一聲槍響。

最終在他躺上酒店潔白的床，把被子蓋在身上，將壁燈關掉，四周陷入黑暗時。他聽見了急促的，彷彿嗚咽一樣的救護車的鳴笛聲。他的五感似是跟上了這輛救護車穿過或擁擠或空曠的馬路，到達離這裡最近的醫院，聽著輪子滾動過一塊塊光滑的瓷磚，進入冒著紅燈的手術室。

方洲從床上爬了起來，摸索著點了一根煙，直到天亮。

趙洋在老教授的課上直犯困，他的下巴靠在桌子上，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從前面人的後腦勺轉到最邊上人的側臉上去，然後又拿著筆在紙上亂塗亂畫一通，小聲的對旁邊認真聽課的阿安說：「等會下了課，咱倆去外邊吃吧。」

「我上次刷手機的時候找到一家特別不錯的火鍋店，今兒中午去吃火鍋吧，路費我請。」趙洋說，「給個話啊，怎麼樣嘛。」

「別吵吵，上課呢。」阿安把趙洋的手從自己的手邊移開，「這都快畢業了，考證時間都快到了，等你把證拿下，我請你去吃。」

「這你說的啊。」趙洋笑嘻嘻的，「到時候我叫上方洲，張宇，一塊去。」

「叫他們幹嘛？」

「熱鬧啊，雖說緣分不深，但好在認識，人生的路上，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要好。」趙洋說：「再說，方洲長那麼好看。張宇也不賴，拉出去多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