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坐在一家大排檔里，他什麼也沒點，就拖著一個行李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那個位置能看到對面的街景、亮著燈光的江岸、停在江面上的幾艘快艇，擁擠的遊客和來回巡邏的特警，以及噴湧出來的噴泉。

從對面走來一個帶著帽子的年輕人，他走進來的時候，還特意的壓低了帽檐。服務員迎了上去，他伸手把人推開，直接走到方洲所在的地方，拖開椅子，一屁股坐下。

「陳哥剛剛來電話，」年輕人拿起旁邊放著的菜單，舉過自己的眼睛，擋住自己的面容，「買賣照常。」

「買方呢？」方洲漫不經心的用手敲擊著桌子，一下又一下。

「通知了，等晚點再聯繫。」年輕人說：「太多警察了。」

「哦。」方洲側頭看了幾眼外面，又轉過視線對準斜對面的酒樓，唇角勾起，「你呢？」他站了起來，手心裡握著一個手機，熒幕剛剛熄滅。

「我要去通知其他兄弟。」

「哦。」

那個年輕人送他上了計程車。方洲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透過右視鏡看著那個年輕人站在街道旁邊，把別在胸前的墨鏡戴上，隨後雙手插進口袋裡，坦坦蕩盪的沿著街道邊往海邊走去。方洲坐的車子在街道前面的十字路口準備拐彎，他卻伸手指了指旁邊。

「去那個酒店。」他說，「我給你五十。」

熱熱鬧鬧的江岸，在方洲辦理住房手續時，穿著制服的人就已經開始清場，等他已經進入五樓的某一間房間，那裡空無一人，除去呼嘯的風、暖色的燈光和那幾艘亮著燈的快艇——快艇里沒有人——便是什麼都沒有了，安靜的彷彿都能聽見潛伏在四周的人的呼吸聲。

方洲將那個行李箱貼牆放好，他走到窗邊站定，把手機拿出來撥了一串號碼。溫度剛好的風從打開的窗戶外吹了進來。酒樓的大廳外走進來幾個人，穿著警服，褲子的褲腰上還別著幾把手槍，其中一人走到前台邊上，用手敲了敲櫃檯。

門鈴響了，方洲在窗邊站了一會之後，才轉過身往門口走去。他的右手放在了門把手上，門打開了，面對著他的是一把黑漆漆的槍口，直愣愣地抵在他的眉心。

趙洋在天剛剛黑下來的時候就躺上了宿舍的床，他耳朵裡帶著耳機，單曲循環著《信仰》，聽著聽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睡著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穿著莊嚴的警服站在那個女孩的面前，他笑著對她說：「怎麼樣，帥不帥！」

隨後他又夢見自己抱著吉他坐在舞台的台階上，用手撥弄著琴弦，在萬人的期待中唱起了《信仰》，而那個女孩，高舉著熒光棒，被感動的淚流滿面，甚至還抱著自己一陣猛親。趙洋頓時高興壞了，嘴角都能擴大到耳朵上去。

等到他要放下吉他擁抱她的時候，夢便醒了。被一陣鬧鈴吵醒的。耳機不知什麼時候從耳朵里掉出來，阿安設置的鈴聲在宿舍里響著，他從床上坐起，用手抓著頭髮，等到鈴聲停了，他才想起來，前天那個老教授的作業還隻字未動。

窗戶口吹來的風，舒服的讓他想要再度鑽回被子里，繼續睡著，可是那空空如也的信紙卻又生拉硬拽著他慵懶的神經。

「好煩啊。」趙洋抱怨道。從床上下來，把筆和紙準備好，他盯著那黑白交替的紋路，水筆在指尖來回的旋轉。

「你幹嘛呢？」阿安也起來了，他將腦袋靠在床欄處，帶著鼻音的問，「這麼用功！」

「我作業沒寫。」趙洋翻著書握著筆，在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段的文字，隨後又停頓了一會，咬著筆頭思考接下來的文字。

阿安換好了衣服，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手裡拿著漱口的杯子，路過趙洋時，把手拍上他的頭頂，「加油吧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