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婉清曾和林欣悅坐在教學樓的天台上，那上面平時很少有人來，門鎖早已損壞的大門，一拉便開。

林欣悅總是抱著一杯芒果汁，看著天邊的雲彩，和蔣婉清講著她和李疏言的故事。

「我國中開學的時候就喜歡上了李疏言，」她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像是一陣和煦的風，「他站在人群里，我真的就是一眼就看見了他，我很高興，能和他同班。」

那時候多好啊，一起探討題目，一起去學校外面的小吃街，吃夜宵，一起跑去車來車往的大橋上，感受凌冽的風……

在一起做過那麼多的事情，他的手掌也在林欣悅的腦袋頂上，揉過很多很多次，她還曾暢想過自己跟李疏言的未來，她說:「我和他一起出資買一套房子，養一隻狗，一隻貓，一隻倉鼠啊什麼的。」

林欣悅很喜歡動物，她屬於那種看見動物基本上走不了路了的那種，可惜她的家裡不允許養一些動物，小區里也明文規定了。

「你瞧，多好。」林欣悅眼睛亮亮的，她望著蔣婉清，彎起的眉眼，帶著濃郁的福祉感，「要是真能一直這麼走下去，就好了。」

「要是不能的話，我也要找一個喜歡我的人，和他結婚，因為我的喜歡已經全數都給了李疏言了，不可能給別人了。」

年少時的誓言，一字一句都用了很多的真誠，一生只愛一個人，似乎都是少年時對愛情的寫意，總覺得，就那麼大的一個心臟，裝下一個人都有些勉強，更何況還要裝下那麼多的人，但有些時候，一顆心臟，在有的人那裡很大，卻在有的人那裡很小很小。

天台的風，似乎還沒有將這些話帶到李疏言的耳邊，要不然，那個心很大很大的人，為什麼沒有聽見呢。

等到天空染出了霞色，蔣婉清和林欣悅才緩慢的沿著樓梯走下去，只留下那些嗚咽的風，在撿拾她們留下的話語。

而如今林欣悅說的這些濕漉漉的話，只能被雨水打破，揉捏進零零散散的雨聲里。電話的那頭，人還在哭泣，一聲一聲撕心裂肺的，她站在喧囂的城市裡，獨自哭泣，蔣婉清站在雨簾里，淋著她淚水。

「只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素衣野食也是很好的。」她曾經說，說的是一本書上的話，「很正確啊。」

「可喜歡的人，那裡能那麼容易就在一起的。」那天的夕陽下，她勾著蔣婉清的脖子，書包斜斜的背著，「偶像劇里都演的分分合合的。」

「哎呀哎呀，要是每一個人都像我和李疏言那樣，順其自然該多好，遇見時，是驅於緣分，在一起時，是自然而然。」她那時候多得意啊，連影子都比蔣婉清的長。

所以，蔣婉清想，這個世界吧，還是太安靜又太喧囂了，就像是人群一樣，有時擁擠，有時又太空曠，這世界上，誰能許誰長情長久呢。

這句話是蔣婉清的奶奶說的，那時候正是冬至，按照習俗要去掃墓，蔣婉清和奶奶一起去的，走在由於季節而荒蕪的田埂上她說:「奶奶，你覺得爺爺喜歡你麼？」

「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也就只有你們這些年輕人愛問這些問題，日子長了，那些愛啊情啊，都進了柴米油鹽里。」

「可我感覺爺爺喜歡你的啊，但他不說，你也不說。」

「誰能許誰長情長久，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日子依舊要過，時間仍然在走，就算在喜歡，人走終究還是有個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