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趴伏在清冷的屋子裡，許攸端著一杯溫熱的水，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裡的遙控器控制著電視里的頻道。從一個頻道跳到另一個頻道，小小的方塊里，年輕的偶像變成另一個成熟的偶像，許攸聽著自己的心跳，數著時鐘的滴答聲，電視的聲音被調成了靜音，最後定格在了一個妙趣橫生的綜藝節目上。

主持人拿著話筒在說著啞劇，引起一片笑意，後期人員在旁邊打了一些流行的話，為了勾引看客的目光。努力的想要引發些笑料的藝人，用盡了全力，在演一出默劇。

許攸手中的杯子，被他拽的緊緊的，杯子里的水在上下左右的搖晃著。

他聽見了細微的開鎖聲音，於是閉上了眼。對門的鄰居將門打開來，窸窣一陣之後，「砰，」的將門關上。

許攸在那一刻睜開了眼，他望著各種顏色交替的電視，舉著杯子放在唇邊，淺抿了一口。

「小攸……」父親充滿了悲傷的聲音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蹦了出來，像是突然間打開的錄音機，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裡響了起來。

一聲一聲的，如同塞壬的歌，敲擊著他的心臟。

他蜷縮了起來，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水混著破碎的玻璃，灑了一地。他用手捂著耳朵，手指彎曲著用力抓著耳根，把那抓紅了，甚至還滲出了點點的紅色。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照片，就著父親慘白的臉，每當夜深人靜，就像是夢魘伸出那帶著荊棘的觸手，將他密不透風的裹了起來。

「小攸……」

他開始懷念白天的日子，懷念陸秉文那沒心沒肺的模樣，懷念那人絮絮叨叨的話語。他想著陸秉文，努力的用陸秉文把自己的父親和那些不好的東西，全部的從腦內排除。

他開始想著那人打籃球時的模樣，被自己搶斷之後的懊惱樣子；想著那人吃著雞翅的小孩模樣，全然沒了形象；想著那人被冰冷的汽水刺激喉嚨而皺起眉頭的模樣；想著躺在他家沙發上沒有骨頭的樣子；想著那人嘰嘰喳喳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樣。想著想著，許攸突然笑了起來，深深皺起的眉頭也瞬間舒展開來，他突然覺得，有時候交一個朋友，也是不錯的選擇。

電視里的那個綜藝節目，已經結束了，某個飲料的廣告在這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放映著，許攸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他從沙發的一角將手機掏了出來。

是一個簡訊，陌生的號碼，來人直接報上了姓名。

那人說:「許攸，我是何文寧，你明天有時間嗎？」

許攸反反覆復的看了那個簡訊幾遍，又在腦海里回想著，這個名叫何文寧的女生的模樣。最後依稀記得，那個坐在自己左前方的女生，扎著馬尾，清純的模樣，很受人歡迎，似乎就叫何文寧。

他想了想，回覆道:「明天的話，我上午有課。」

「那下午呢？」簡訊回的有些快，電話那頭的何文寧躺在房間的床上，她的心跳很快，如同一個急促的鼓點。

「下午再說吧，指不定有事呢。」

「那，好吧。晚安。」

許攸猶豫了會，也回了句「晚安。」他起身將客廳打掃了一遍，將演著默劇的電視關掉，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里的窗簾沒有關上，打開的窗戶能看見屋外璀璨的燈光，像是天空中的星星，熠熠生輝。

他對著屋外無聲地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