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睡夢中醒來，睜眼的那一刻，許君澤便看見了蕭祁。

做了那麼長的夢，他看著蕭祁的睡容，遲鈍的大腦還沒有完全的反應過來，他盯著那人看著，看了很久。

直到睡著的人發出低沉的，還猶帶睡意的笑聲，他才恍然。那人卻將手搭在了他的身上，拉近了彼此本就不算很遠的距離。

「早啊。」蕭祁慵懶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猶帶灼熱的呼吸，噴薄在他的臉上，如同噴繪般，他的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粉色。

「嗯。早。」許君澤僵了僵身子，眼神有些躲閃，他垂眸看著蕭祁圈住自己身子的手，那手臂很白，隱約的還能看見皮膚下面的，淡青色的血管。

蕭祁突然眼睛放光，他目光灼灼地望著許君澤，臉上揚起的笑容，明媚而燦爛。他又將自己朝許君澤那邊靠了靠，說:「你沒有推開我。」

他像只覓食的大狗，在許君澤的頸項中來回的嗅著，聲音低啞，帶著難以言說的興奮，「你沒有推開我。」

「所以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說，「我可是很認真的。」

許君澤似是還沒有從那些夢裡走出來，他怔怔地看著蕭祁的頭頂，隨後輕輕地閉上了眼。那日見的那個故人，那婀娜多姿的女子所說的話，還在他耳邊迴響。

那人說:「許君澤，其實你也喜歡那狐狸的不是嗎？」

「你找那許長生，不過是你看著那藥童長大，教他識別藥材，教他識字，而蕭祁，他陪了你那麼久那麼久。」

許君澤輕輕地嘆了口氣，用雙手回抱住個不斷呢喃的人。

在蕭祁突然消失的那天，他急的幾乎將整個世界都翻了過來。空蕩盪的屋子，沒了蕭祁他有些不太習慣，就像是昨晚做夢，夢裡沒有那人，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懷裡的那人僵了僵身子，很快便被喜悅充滿，那人抬頭，用滿是歡喜的眸子望著許君澤，淡金色的眼睛裡一如往常一樣，被許君澤的面貌填充的滿滿噹噹。

「我找了你很久。」他說，「都快把那些小妖嚇死了。」說到這裡，許君澤突然笑了起來，「那時候我都忘了，你是只狐狸，找不到狐族人的時候，我還以為那些人被我嚇的躲了起來。」

「嗯。」蕭祁嘟著嘴，壯著膽子親了親許君澤的嘴角，「沒有的事，瞧，我就不怕你，怎麼樣的你我都不怕。」

親完後的蕭祁，用眼睛偷偷的瞟了眼有些呆愣的許君澤，圈住那人的手也緊了緊。只見許君澤呆愣片刻之後，沒有其它動作，蕭祁才緩緩的鬆了口氣。

「嗯，我知道。」許君澤說。

就如同那次，他如修羅般拿著那一柄寒劍，站在滿天大雨之中，身下滿是屍骨，被血染過的面容猙獰恐怖，那是他第一次登上妖王之位，早已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的妖魔被他屠了個幹凈。

所有的妖都躲著他，在自己的族群里瑟瑟發抖，戰戰兢兢，唯有那一人，踏著雨血和屍骨，走到他的身邊。

那人笑容滿面，一如既往，他說:「君澤累不累？我們回家。」

他說:「今天晚上吃什麼呢?要不殺只雞，然後弄盤魚，唔，光吃肉也不好，再炒盤蔬菜吧，你說怎麼樣?」

「誒，再找那釀酒官要幾壇酒吧，今天好像是滿月啊，唔，瞧著院子里的桂花也開了，要不我們今晚順便賞賞月，下下棋?」

那時候的他，望著那人喋喋不休的嘴臉，輕聲地回應道:「好。」

那雙握著劍的手顫抖的不像樣，那柄寒劍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蕭祁伸手握住了，許君澤冰冷的手掌，他說，「我在呢。」

「我知道。」

他們並肩離去，這一併肩，便一起走過了無數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