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

手冢站在門口沒有動，他已經想到了這個時間在哪裡出現過。

「6月23日，慕尼黑。」不二彷彿看穿了手冢在想什麼，彎起新月般的眉眼，在一堆報紙中走來走去，「這絕對不是巧合。手冢，你還記得7月31日的泰晤士報上都有什麼新聞嗎？」

手冢推了推眼鏡，已經明白了不二要說的意思：「拍賣會。」

「對。」不二向手冢投去驚訝和讚賞的一瞥，「7月31日的報紙上也有珠寶拍賣會召開的新聞。那麼……6月23日的報紙……」

不二在一堆報紙中蹲下來開始翻找，手冢也隨手翻了兩份，發現這些報紙全部都是舊報紙，時間一直到4月份。他不由得暗自猜想，莫非幾天的時間裡不二已經把這些報紙都瀏覽過一遍了嗎？

「這裡。」不二拽出一張舊報紙，手冢看到日期正是6月23日。不二將報紙翻過來，果然在第二版上看到了一則「薩斯珠寶拍賣會於今日在慕尼黑成功召開」的消息。

「薩斯？」

「薩斯珠寶集團是珠寶業界新崛起的勢力，幾乎可以說是一夜之間發展壯大的。」不二的笑容有些漫不經心。他翻了翻報紙，續道：「小景也曾和他們有生意來往。雖然薩斯集團非常年輕，但是很多珍貴的珠寶只有在他們那裡才能找到，因此也很得許多有錢人的青睞。」

「所以他們集團拍賣會召開的消息會在幾國報紙上刊登？」手冢微微蹙起眉，「可是死者為什麼記錄拍賣會召開的時間？」

不二半晌沒有答話。過了許久，他才微微睜開冰藍色的眸子，眼底劃過一抹意義不明的流光：「誰知道呢。」

他將4月12日，5月5日，6月23日，7月31日的報紙都撿了出來，果然每張報紙上都刊登了拍賣會召開的消息。手冢看到他輕輕咬了咬嘴唇，然後低下頭似乎在思考什麼。片刻之後他抬起頭，望著手冢。

「我想我必須要去一趟醫院。」不二眨了眨眼，「一起來吧。」

十分鐘之後他們乘計程車趕到附近的萊格醫院，那是這次命案中屍體停放的地方。不二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停屍房，唯一一個阻止他們的醫護人員也在不二甩出警官證之後放行。

「警官證……？」手冢推推眼鏡，無比清楚不二根本不是警察。

「霍爾探長送給我的。」不二推開停屍房的門，「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查清楚。現在看來，當初沒有碰那具屍體真是一個失誤。」

儘管手冢習慣了和屍體打交道，但是聽到不二的口氣他還是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二的口氣就像「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孩，但沒有上去搭訕」那樣帶著點遺憾。

不二對屍體進行了徹底的檢驗，雖然由於在冰櫃里凍著屍體並沒有過分腐爛，但是那凄慘的死狀足夠讓任何人胃裡翻江倒海。不二拿著放大鏡很認真地看著那具屍體，這讓手冢莫名其妙地想到一個男子深情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

半個小時後他們結束了檢查，手冢和不二沿著街道慢慢走回公寓。不二的臉色不是很好，雖然仍然在微笑但那笑意已經帶了幾分勉強。

「有點麻煩，手冢。」

「嗯。」

「你注意到他右手內側繭子的位置了嗎？」不二做了個姿勢，手冢點點頭。

「他經常握槍。」

「這個案子也許是黑吃黑呢。」不二笑了笑，「不介意的話，手冢……」

他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著手冢。被那雙藍眸盯上的一瞬間，手冢突然覺得他好像從未了解過自己的室友。他不知道，不二也會有如此沉靜、如此冷漠而又疏遠的目光。

「你儘快找份工作吧。」

手冢一愣。

「怎麼樣？」不二歪了歪頭，「不要忘了你還要交房租。」

說完這句話，他再次似笑非笑地瞥了手冢一眼，轉身繼續向公寓的方向走去，留下手冢一個人在原地。

手冢是個沉穩冷靜又行事果斷的人，他的內斂不代表著他不會生氣。

事實上，他和不二已經冷戰了三天。不二不像從前那樣和他說話，手冢也拒絕主動和不二說話。兩人生活在同一個房子里，但彷彿生活在兩個空間。不二把他當成空氣，手冢也懶得和不二交談。

因為他覺得，不二是在諷刺他，也是在瞧不起他。

那天不二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確實深深刺傷了手冢的自尊。不二在嘲諷他身為一個男人卻沒有工作，每天在家吃軟飯，這讓本就自尊心強的手冢無法忍受。

從那天不二在街頭對他說「儘快找份工作」之後，他再也沒有關注過不二那個案子進展。醫生才是他的本職工作，他為什麼會被不二帶著四處跑，和殺人犯以及蘇格蘭場打交道？

很不幸的是，無論他到哪裡求職都是屢屢碰壁。因為現在倫敦的大部分醫院大概都不缺人手，手冢短期內還要靠政府撫恤金生活。

他坐在沙發上仔細閱讀報紙上的招聘信息，突然，他發覺今天的1029號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太安靜了。

雖然這幾天一直和不二處於冷戰狀態，但是不二不會停止製造各種聲音，比如走路時的沙沙聲，打遊戲的遊戲機聲，或者翻動報紙的聲音，上網點擊滑鼠的聲音。

但是今天，卻什麼都沒有。

手冢抬起頭來掃視客廳，這才發現不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門了。手冢習慣性地摸摸上衣口袋，動作微微一頓。

不二，拿走了他的手術刀。

這幾天和不二冷戰，不二也再沒有動過他的東西。現在手術刀突然失蹤，這隻能表明不二認為自己即將會遇到危險。

手冢翻了一下手裡的報紙，今天是11月18日。倫敦天氣狀況良好，入冬以來還沒有下雪。他掃了一眼第一版，視線定格在一個小標題上。

「薩斯珠寶拍賣會於今日在帕丁頓大酒店舉行」

手冢一皺眉，不二在街頭無奈微笑的情形闖入腦海。

「這個案子也許是黑吃黑呢。」

不二難道早就意識到插手這個案子會有危險，所以才會在那天突兀地轉移話題，諷刺手冢工作的事情？他難道早就料到，自尊極強的手冢因為自己的諷刺，會放棄對這件案子的關注？

手冢放下手裡的報紙，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穿過客廳，決定立刻去拍賣會現場找不二。但是當他想要拉開門的時候，卻發現門根本拉不開。

不二從外面把門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