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2……

0505……

0623……

0731……

手冢從睡夢之中驚醒。

那件案子在不二手裡已經放了兩天，不二卻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樣子。他的作息也破天荒恢復了正常，每天早上準時出門，喝一杯咖啡，然後帶一份報紙回來。

那本日記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在勘察現場的當天下午，蘇格蘭場的人找上門來，萬分不情願地告訴不二他們的確從路邊的垃圾箱里翻出了死者的胃。準確來說，是一個負責清掃垃圾的工人發現的。

不二隻是托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聽著他們說完，然後笑著說如果霍爾先生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一個胃上，還不如處理一下他的家庭關係。

然而實際上，不二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手冢嘆了口氣坐起身，轉頭看到不二歪在桌前的椅子里睡得很香。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偷偷溜進手冢的卧室，還蜷在椅子里似乎受了虐待的樣子。

手冢扶額。真拿他沒辦法。

他戴上眼鏡拿起一條毛毯，倫敦秋季的天氣有些微涼，如果不二生病那麼負責的手冢醫生一定不會放任不管。就在手冢為不二搭上毯子的時候，一張紙從不二的手中飄落下來。

0412

0505

0623

0731

0801

數字不一樣了。

手冢微微眯起狹長的鳳眼，盯著這張紙。字跡清雋卻又不乏力度，一看便知應該出自不二之手。只是不二為什麼要在後面填一個「0801」呢？

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瞬間觸動了，手冢微微皺眉。

8月1日，是那張飛機票上的時間。

儘管只瞥過一眼，但手冢還是記得那是飛機票上的時間。

不二認為它們都是日期嗎？

4月12日，舊金山。

5月5日，洛杉磯。

6月23日，慕尼黑。

7月31日，倫敦。

8月1日。

就算這是一本行程日記，但是……這樣仍然看不出任何聯繫。

記錄了死者所到的地點，有什麼用處？

不，不是這樣的。

手冢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不二，看著他沉睡中的側臉。

這不是死者所到的地點，因為機票是8月1日的時間，而日記上卻在7月31日就出現了「倫敦」這個地點。

既然這不是死者所到的地點，那麼又會是誰所到的地點？還是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手冢坐在床邊，完全忘記了自己還要找一份工作的事情。整整一夜，他就這樣看著不二，試圖在腦海中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串聯起來。

「手冢。」

次日在早餐桌上，不二突然停下刀叉認真地看著手冢。手冢推了推眼鏡「嗯」了一聲。

「什麼事，不二？」

「你在走神……」不二咬著叉子，很認真地打量著他，「手冢真是與眾不同呢，走神都這麼認真。」

手冢：「……」

「你想到什麼了？」不二突然語氣一變，笑眯眯地看著手冢，「你昨天晚上盯著我那麼長時間，又看我寫的東西，我還以為你暗戀我呢，手冢。」

手冢：「不是已經同居了麼，暗戀這個環節是不是晚了點。」

不二：「……」……這傢伙居然一臉正經地說這種話……

手冢再次推了推眼鏡，狹長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天才不二也會露出這種吃驚的表情，而且那種不服輸的眼神，真的……非常的有趣。

「我能想到的，你也許已經想到了。」手冢不待不二反應過來便繼續說道，「日期和不明的行程。」

「沒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二立刻接著道，「這裡只有一條非常明了的線索。」

他拿過一份報紙，手冢發現那正是7月31日的泰晤士報。不二將報紙遞給手冢，續道：「我們所知道的就是死者躲在一間租來的公寓里每天看泰晤士報，所以這份報紙上一定有他所需要的信息。所有的日期中，只有7月31日能與倫敦相聯繫，這應該是唯一的突破口。」

手冢簡單瀏覽一下報紙：「你發現了什麼？」

「沒有。」不二意外地坦率，「新聞很多。」

的確。7月31日這天的報紙上新聞太多了，搶劫、兇殺、股市的變化、拍賣會的召開……不二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從這裡找出死者到底在關注什麼信息。

手冢仍然在看報紙，不二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不二放下叉子接通電話，眼睛仍然盯著手冢手裡的報紙。

「你好，我是不二周助。」

「周助，連本大爺的號碼都不認識了啊嗯？」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不滿，「還是最近又惹上什麼麻煩？」

「是小景啊……」不二笑眯眯，「前幾天的案子你應該聽說了吧？我正在查這個。」

「本大爺沒聽說那個案子，倒是聽說你和人同居？」語氣一瞬間有些陰沉，「是誰？」

「是個很有趣的人。」不二瞥了一眼仍然在看報的手冢，彎起眉眼，「你也會覺得他很有趣的。」

「本大爺沒興趣。」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不悅，「三天之後有個珠寶拍賣會，本大爺想請你過來。怎麼樣，天才不二肯不肯賞光？」

「小景可要小心呢。我去的地方，不是案發現場就是停屍房。」不二再次瞥了手冢一眼，這次正好對上手冢不贊同的目光，「很抱歉呢小景，我的案子恐怕抽不開身。」

「你打算和案件過一輩子？」電話那頭的語氣有些嘲諷，但明顯帶了幾分失望，「本大爺不強人所難，你想來隨時可以打電話。」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不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繼續吃他的三明治，手冢猶豫了半晌還是把要問的話吞了下去。誰知不二笑眯眯地瞥他一眼，用叉子戳了戳三明治道：「手冢盯著我看了很長時間，報紙雖然沒有放下，但手勁有些大。手冢皺眉了，眼神有些閃爍，很顯然欲言又止。聯繫剛才我接的電話，手冢，你吃醋了。」

手冢本來以為他長篇大論推理了一番能說出什麼話來，結果他居然得出這麼個結論，頓時有一種「真是被他打敗了」的想法。不二不肯善罷甘休，繼續微笑著道：「剛才打電話那人的名字叫跡部景吾，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手冢，你大可不必吃他的醋。」

手冢：「……」你怎麼得出我吃醋這種結論的？！

不二周助，果然錙銖必較，有仇必報。

吃過早飯手冢照常出去散步，被不二嘲諷一番「老頭子的習慣」之後，他終於出了門。

當然手術刀又被不二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去了。

同時被摸走的，還有錢包。

手冢站在倫敦的街頭髮現自己身無分文，連買報紙的錢都沒有，不得不感慨天才報仇手段之利落和防不勝防。他順著來時的路向公寓走去，在門口恰好遇到隔壁那一對總是吵架的情侶。兩個男人手牽著手出來散步，看到手冢之後其中一人熱情洋溢地打招呼。

「嗨，你是新搬來的鄰居吧？我的名字叫埃德蒙·金。」

他打招呼的時候手指上一顆漂亮的鑽石戒指閃閃發亮，手冢的目光略微停頓了一下。金立刻興緻盎然地介紹起來。

「很漂亮，是不是？這是6月份在慕尼黑的珠寶拍賣會上拍到的，我覺得太貴了，可是他覺得很值。」

「他」自然是指他的伴侶。手冢淡淡地點頭，腦海中卻在回想什麼地方似乎不對。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敲開公寓的門，一進門看到滿地堆的都是報紙，不二赤著腳對他笑。

「手冢，你太偉大了。」

手冢疑惑地挑眉。

「我聽到你們在門口的對話了。」不二指一指滿地的報紙，「6月份，珠寶拍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