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愛是無罪的，它會讓一個人忘乎所以，做出不可能做到的犧牲。愛又是這世上最為罪孽深重的東西，它讓人傷痕纍纍，負重前行，哪怕前方是一場空——程錦雲這是第一次自己來到明公館，以明台未婚妻的身份。

常有人問愛是什麼，答案各不相同，卻也千篇一律，說到底，愛不過就是一句我甘願，雖九死而不悔。

程錦雲看到了一個人，那人是明鏡。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程錦雲有些惡毒的想，不然就幹脆實話實說，全然不顧現在，將明台喜歡一個男人的事告訴給她，讓這個高傲的女人對自己有愧，讓整個明家都對自己有愧……

可最終她也不過只是開口親切的叫了一聲「大姐」，絕了念頭。

不能那樣做，那種事情實是下作，骯髒，齷齪。她雖已經輸了感情，但是這最後的顏面，她還要保。

而且，明台不喜歡。

「你來了。」明鏡對於程錦雲的到訪有些意外，隨之語氣也有些冷，說完後，又覺得不妥，勉強擠了一絲笑容出來，很難看的笑。

程錦雲本想和明鏡談談，但是卻被明鏡先入為主，反倒成了被問的那一個，「我想問程小姐一個問題。」

明鏡，不愧是縱橫上海灘的女強人，程錦雲自詡為人足夠老城，但是在面對明鏡的時候，還是難免流露出一絲膽怯。

「你愛明台嗎？如果愛的話，是策反前愛上的，還是策反後愛上的？」一個問題，字字如針，刺的程錦雲說不出話來。

「我真心愛他。」

這是多麼無力的一句話回答，這句話程錦雲說的毫無底氣，更別提明鏡會相信了。明鏡緊緊地盯著她，繼續說道：「如果，我說如果他死了。」明鏡說完這一句，恨不得甩自己一個耳光，停頓一會兒，道：「他沒了，你會永遠不嫁嗎？為了他？」

程錦雲幾乎是立即紅了眼，她知道那個男人是誰，王天風，這個名字將會是明台一生中無法癒合的傷疤。如果明台死了，他們也會在地下相見，那麼，她呢？

有沒有人考慮過她？

程錦雲覺得自己痛得快要窒息了，她就像被逼到了懸崖邊上，朝前走，是告訴明鏡一切，然後被明台一輩子怨恨，往後退，則是一生的孤守，她一輩子都不會得到愛人的真心。

她沒有回答。

她做不出選擇。

「你知道嗎？曾經有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就像你現在一樣，站在我家門口，她告訴我，她要嫁給我弟弟。我告訴她，行，除非我死！」明鏡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些狠戾。

「你知道她怎麼回答的？她說，行，我就等到你死的那一天！所以，那個瘋女人到現在了依然沒有嫁。我厭惡那個瘋子的一切，唯獨承認她愛人的勇氣。我欣賞你的一切，唯獨……」她在措辭，畢竟不想把關係搞僵，「唯獨不相信，你會愛他到永遠。」

04

到底是培養出明樓和明台的明家大姐，程錦雲相當佩服明鏡的看人眼力，這個人，幾乎是將她看了個透徹。她本想反駁些什麼，但她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程錦雲有些難過，長長的睫毛耷了下來，淚水盈眶。她只有一句話，還是那一句：「我真心愛他。」頓了頓，抬起頭，眼神堅定，「直到永遠。」

這句話，明鏡沒有信，她見過太多事，早已經不相信永遠。這句話，只是讓她多多少少的找回了一點心理平衡，她伸出手來，道：「來吧，錦雲。我們需要同舟共濟。」

明台，我不知道我會愛你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有一天，你或許會忘了王天風，選擇在你身邊默默愛你的，你曾經選中的我。但是至少有一點，我知道，現在的我很愛你，所以我願意等，願意用我的一切去換取這個可能性。

明台被綁在刑架上，渾身上下一片血污，連頭髮上都粘著血漬。每當他臨界於生死模模糊糊的時刻，汪曼春就給他注射清醒藥劑，讓他無時無刻不置身於殘酷的煉獄。每當他被劇痛強迫的撕裂神經，張開眼睛，他所面對的就是汪曼春那一張冷艷驕橫的面孔。

有好幾次，明台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或者是瘋了，因為他竟然在汪曼春的身後看到了於曼麗，郭騎雲，還有——王天風。

他們微笑著站在一旁，眼底里滿是溫柔，而後他們會走過來，於曼麗會擁抱他，郭騎雲會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最後就是王天風。他會慢慢的走到自己的面前，抬起手很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明台微微歪著臉，有些沉迷於王天風的撫摸，但是——

「你叫的太難聽了，真該讓你那個囂張跋扈的大姐來欣賞一下你明少的風采。」汪曼春奚落著，貓戲弄老鼠般的羞辱。

從幻想中回過神來，明台看著這個歹毒醜陋的女人，隨後他冷冷的笑了笑，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曼春姐，你長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