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家花魁的情況，陶酥皺眉不已，「射月姑娘如今的情況，誰肯花錢請她？香媽媽也太狠心了。」

「你還有心管別人？」墨香恨她不爭氣，一根手指點額頭重重戳了兩下，頗似佛家棒喝一般，「射月姑娘再如何有那副樣貌在，總有人肯花錢養著她。香媽媽開的是青樓又不是善堂，她沒了在咱們樓里立命的本事，趁著年華尚在請下樓，說不定還能得個好歸宿，好過淪落到下院，以身飼群鬼。你有那閑心趕緊想想你自己該怎麼辦！」

知道墨香是好意，待她難得有幾分真心，陶酥討巧賣乖的答應回去立刻好好想。把人哄走了回到房間，看到又靠著窗邊發獃的射月，心裡真是有點發愁了。

射月姑娘是香樓里最紅的三位姑娘之一，容貌清雅最善詩詞，工書法，人又溫柔解意，陶酥作為服侍她的丫鬟，日子不算難過。

好不容易接受了現實，順帶做好了在青樓里的職業規劃，現在卻被突然告知姑娘要被賣出去了，好了，計劃被迫更改。

提起桌上的水壺，先給射月姑娘倒了杯茶送過去，再倒了一杯給自己，吃的太油膩了，喝點清茶正好。

茶葉是公子們送的，初嘗有點苦，慢慢有回甘，好不好的她品不出，香倒是很香的。

清清腦子也好想想以後。

一年前陶酥陪著射月到近郊參加詩會，釣魚的時候射月不慎落水，她伸手去救卻人小沒站穩，一頭栽了下去。天寒地凍的，兩個弱質女流竟然活了下來，也是萬幸。

只不過，射月醒來讀的書學的藝，全都不記得了。

而她再醒來陶酥不是陶酥，但陶酥還是陶酥。現代社會那個努力奮鬥被迫長大的陶酥，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醒來之前，她還完所有的信用卡和車貸，打算存錢出去旅遊。

現在，她則是香樓裡頭牌姑娘射月的小丫鬟。

前世於她，更像一點甜味都不帶的洗衣粉泡沫，在陽光下看著美麗夢幻，其實味道並不好聞，更談不上留戀。

當然，這一世也好不到哪裡去，剛醒來的時候，陶酥沒少指著掛滿星辰的天罵。活了兩輩子，就不能給個好出身嗎？

別人家穿越再不濟也是大家閨秀，不受寵也不愁吃穿，愁吃穿的也有個空間外掛，最差也得有幾畝田地，幾間茅草屋吧？

再看看穿越的都是什麼人，不是特工就是神偷。

她呢？她陶酥上輩子也是一個普普通通，好吃懶做，不思上進，不喜歡難為別人更不喜歡為難自己的小女子。

「球的老天爺，這不是玩人嗎？」雖然過去了一年多，陶酥還是忍不住埋怨老天爺，穿越進了青樓不是當花魁，而是當丫鬟，還是一個又黑又瘦的滯銷丫鬟。如果不是被射月好心收留下，就要被賣去黑窯子里了。

「既然是古代，霸道總裁是別想了，霸道王爺腹黑皇帝什麼的，來一沓給姐姐瞧瞧也可以啊！」陶酥握著銀子，嘴裡嘟嘟囔囔的往外走。

其實她就是嘴上說說，王爺皇帝逛青樓，她就聽過了兩個人：喜歡李師師的宋徽宗，外加一個清朝的同治。前一個把國家逛毀了，自己也被抓走做了奴隸受盡煎熬，一個直接得了臟病，不治而亡。

周朝立國不過三十多年，皇帝才坐到第二個，按照陶酥一年多的觀察來看，稍見盛世景象，離亡國遠著呢，她有生之年估計看不到來逛窯子的王爺皇帝。

退一萬步講，就是人來了，得是多大的瑪麗蘇女主角光環籠罩，人家才能瞎了眼睛瞎了心的看上她？

所以，在陶酥最初的規劃里，她的目標是做香樓的管理層，直到升級成教習嬤嬤，教教女娘睡睡懶覺種種花，遇到看對眼的就約一被子，以後的事說不準，保不齊能約一輩子呢？

可惜，天不遂人願，射月姑娘下樓了，她的前程就不好說了。普通的小丫鬟，想成為教習嬤嬤難度增加了數十倍。

這輩子前十一年的記憶陶酥也有，不過這個小桃酥本就不聰明年紀又小，很多事情記得並不清楚，內容更是少的可憐。陶酥只記得，射月對她並不親近。

說來也是奇怪，人伢子送過來的小丫頭裡，小桃酥最不起眼，又木訥不靈光，射月卻偏偏開言留下了她。

醒來的一年多里，陶酥隱隱察覺著射月似乎沒有把她當心腹的打算，對待她不遠不近，平時話都說的少。剛開始她還慶幸著不容易露餡，時間長了，倒覺察點不對勁了。

再想想射月最近的言語，陶酥大致有了個猜想。

射月姑娘，是不想在香樓里待著了。

雖然同樣算不上聰慧，陶酥畢竟有前世的閱歷，她又日日與射月一同待著，沒多想的時候就算了，這麼一想，就像打開了一扇門，前前後後的串在一起，一切就通順了。

只不過，不知道射月姑娘是真不記得了，還是假不記得了？

她一時想不明白。